一顿,图利娅点头,“你说得对,书和宝石我都喜欢。”钻石耶
仗着廊道上没旁人,图利娅故意晃动耳边的绿宝石耳坠,又看头上的钻石反射窗外的阳光,折射出波光倒映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晃一晃,晶亮动人,充满了世俗的快乐。
米西纳斯非但不劝阻,还在旁鼓劲,给她分析各地宝石的品质和进货时间,一张眉眼精致的脸笑得弯又弯,像只狐狸似的。
明知道他又在拿宝石勾她玩儿,但图利娅还是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出声。
米西纳斯只管笑着摊摊手。
看那剔透的宝钻,衬在图利娅饱满健康的圆脸上,光采照人。
走到偏厅门前,图利娅低呼出一口气,挺直仪姿。
奴隶在主人的示意下,将偏厅大门打开,图利娅抿抿唇,带着闹得酡红的双颊,在米西纳斯的护持下走进。
莉薇娅听见响动,起身相迎,抬眼,便见打扮得富丽堂皇、神情疏朗的小图利娅。对比起仅仅穿着朴素衣裳的她,恍惚小图利娅才是罗马城最尊贵的女人。
图利娅在下首的第一位从容落坐,米西纳斯也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上,莉薇娅却没敢坐上上首,只换上感激的脸孔,在图利娅的对面坐下,犹如平起平坐。
米西纳斯的黑目里闪过嘲讽。
鬼才跟她平起平坐。
图利娅的座位,谦让了。她的名望和势力,都不是现在的莉薇娅能比得上,莉薇娅对此也心知肚明,一直都是向夫人微低着头,态度恭谨,无视米西纳斯的不屑。
“夫人,午安。”她柔声道,“我今次贸然上门,是为了我的丈夫屋大维而来。”
图利娅并不意外。
这五年来,屋大维大多与阿格里帕出征在外,仅有在城里的时间,也有意错开了她出席的场合,两人几乎再没说过一句话,事务都是通过莉薇娅传达。
“他想知道,”莉薇娅稍稍抬眼,观察夫人的神色,“维斯塔女神庙近日是否接收了安东尼的新遗嘱。”
全然不知这件事的图利娅,怔了一下,转头望向友人,米西纳斯安抚地向她笑笑,将谈话接了下来。
“你要想知道,”米西纳斯指向大厅,“便应该去问大贞女,大图利娅,来烦小图利娅甚么?”
在米西纳斯面前,莉薇娅却是昂起了头,没肯退让,“屋大维就是知道先生会徇私,才派我来请夫人的。先生应当知道,有暗报传来,安东尼的新遗嘱有损罗马人民的利益,若是属实,应当及早制止。”
“是安东尼大概写了甚么蠢话,方便屋大维拿来攻撃。人民你妈。”米西纳斯的手放在几上,手指轻敲桌面,“也不是我徇私,而是屋大维有私心,想利用小图利娅来获取神庙的支持,因为他知道盗取他人遗嘱的行为有多垃圾,他想将罪名推到西塞罗家族身上。”
“先生的话我就不明白了。屋大维的继承人是夫人的儿子,两家是利益共同体,屋大维的需要,自然也是西塞罗家族的需要。”
“噢?那你就直接去找大图利娅就好了啊?”
“先生,”莉薇娅的一双大眼,微瞇,“请不要辜负屋大维让你代政的信任,维护他的利益。这份遗嘱,很重要。”
“说不过我就转移话题,聪明,但有点丑。一,”米西纳斯伸出了食指,一双黑瞳目光锐利,“让屋大维自己将盗取遗嘱的责任背起来;二,”他再比出中指,“屋大维想要的话,他会自己来跟我说,你别自作聪明替他行事,更别想踩线去碰图。”
莉薇娅一滞,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这趟来找小图利娅,确实是她自作主张,而不是屋大维存心绕过代政的米西纳斯。
这几年他出征的规模都不大,罗马城也急须重整秩序,米西纳斯便被留了下来代政。身无官职,他却可以自由取用屋大维的印信,先斩后奏,等同整个罗马城的实际政权都掌握在米西纳斯的手上。
莉薇娅在米西纳斯的阻挠下,非但得不到当年图利娅曾有过的代理权力,更是连第一夫人这种非正式的地位,都被打压得跟个透明人没两样。
要想突破,惟有做出成绩,在屋大维心里取得比米西纳斯更高的信任。安东尼的事和小图利娅的助力,是莉薇娅瞄准的突破口。
却是被米西纳斯,乃至屋大维,守到密不透风。
莉薇娅知道,假如她今日的妄动激怒了夫人,连屋大维都不会放过她。
图利娅端坐着静听,没插手米西纳斯和莉薇娅的争端,直至莉薇娅转向她,并向她低下头,表现出求助的姿态。米西纳斯讽笑出声,莉薇娅却不为所动,向夫人深深地低下头。
“尝试自我行动是一件很值得赞许的事,”图利娅叹一口气,“但你为什么不坦承向我求助就好了呢?”
她要是一开始就直说想让图利娅帮她坐稳第一夫人的位置,图利娅未必不肯帮她。可惜莉薇娅从未真心信任过她。
到底是跟随过图利娅,莉薇娅明白这句温声的问话代表她求助失败了。
“我和米西纳斯都不会将今日的事告诉屋大维,”图利娅偏头瞪了一眼想要异议的友人,“但也仅此而已。请回吧。”
送走了莉薇娅,米西纳斯顿时嚷了起来,被图利娅狠踩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