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
朔风呜咽,卷起漫天素白的纸钱,像冬日里一场不期而至的逆雪。
整条宽阔的御道,被无边无际的缟素彻底淹没。
两侧,是沉默肃立一眼望不到头的北军五校精锐!
他们身披素甲,手持长戟,就像两道由钢铁与冰雪铸就的城墙。
队列森严,延绵数里,首至巍峨的雍门!
大街正中,三十二名身强力壮的北军锐士,肩扛着巨大的覆盖着玄鸟图腾与定远侯徽记的灵柩。
灵柩以千年金丝楠木制成,沉重无比,象征着逝者无上的功勋与分量。
灵柩上方,覆盖着巨大的明黄色的龙纹灵幡,在寒风中猎猎狂舞!
灵车之后,是规模浩大庄严肃穆的送葬队伍。
天子特赐的“黄肠题凑”葬具(以柏木黄心致累棺外,木头皆内向,为天子葬制)车驾在前,象征着逝者虽非天子,却享人臣之极的尊荣!
其后是太傅的仪仗卤簿,旌旗蔽日,斧钺森森!
再后,是三公九卿、宗室贵胄、文武百官的素车白马,浩浩荡荡,宛如一条缓缓流动的白色长河。
班勇——班超之子,一身重孝,手持招魂幡,步履踉跄地走在灵柩之前。
他面容悲戚,身形单薄,年仅弱冠,却要扛起这如山岳般的哀荣与家声。
班昭紧随其后,同样一身缟素,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哀绝,由两名侍女搀扶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田虑则全身甲胄,紧跟在灵柩之侧,面色铁青,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西周,仿佛要将这雒阳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张面孔都刻入脑海。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西方,那风雪弥漫的玉门关方向。
道路两旁,雒阳百姓自发聚集,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他们沉默着,脸上带着真挚的悲戚与崇敬。
白发老翁拄杖垂泪,稚子懵懂却也被这肃穆感染。
当灵柩缓缓经过时,无数人默默跪倒在地,将手中的纸钱抛向空中。
白色的纸钱如同漫天飞雪,纷纷扬扬,落在冰冷的街道上,落在肃立的军士甲胄上,落在沉重的灵柩上……
“班侯爷……走好啊!”
“定远侯……魂归故里啊……”
压抑的啜泣声、低沉的祈祷声,汇成一片悲怆的声浪,在朱雀大街的上空久久回荡。
整个雒阳城,都沉浸在这位传奇老将离去的巨大哀伤之中。
灵车行至雍门。
高大的城门洞开,门外是通往陵墓的官道。
送葬的百官队伍在此止步。
班勇、班昭在雍门前最后一次回望雒阳城阙,叩拜谢恩。
“起灵——!”礼官一声悠长凄怆的唱喏!
三十二名北军锐士再次发力,沉重的灵柩被稳稳抬起,缓缓驶出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