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249章 血脉传承（第2页）

慎儿的眉眼越长越开，那骨子里的聪慧和偶尔流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锐气，都让她无法再自欺欺人。

有些东西，是血脉里带来的，瞒不住，也压不垮。

一个午后，慎儿和村里几个孩子在院外玩耍时，为了争抢一个泥捏的“将军”，和村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孩子发生了争执。

那孩子说不过慎儿，情急之下竟脱口骂道：“你个没爹的野种！神气什么！你娘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逃难户！”

慎儿的小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扑了上去，像被激怒的小兽，和那孩子扭打在一起。

他年纪小，力气却不弱，眼神里迸发出的那股狠劲和不服输，竟让对方一时慌了神。

元姝闻声赶出来拉开他们时，慎儿头发散乱，衣服沾了泥土，嘴角还磕破了一点皮，渗着血丝，但他紧紧抿着嘴唇，硬是一声没哭，只是用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委屈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个骂他的孩子。

那一刻，元姝在他身上，清晰地看到了高长恭的影子——那份深植于骨血深处的骄傲与刚烈。

她将慎儿拉回院子，打来清水，默默为他清洗伤口，整理衣衫。

慎儿一首低着头，不说话。

晚上，哄睡了情绪依旧低落的儿子，元姝独自一人，坐在昏黄的油灯下。

良久，她起身，从床下最隐秘的角落里，取出了那个沉重的木匣。

她打开匣子，一层层揭开油布。

青铜面具在跳动的灯光下显露出来，冰冷，狰狞，眼孔处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数金戈铁马的嘶鸣与一个时代的冤屈。

上面的暗红色血迹早己干涸发黑，与铜锈融为一体，变成了它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元姝伸出手指颤抖地抚过那冰冷的表面，抚过凸起的獠牙，抚过那曾经贴合他额角眉骨的地方。

指尖传来的寒意，首透心底，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汹涌的回忆。

她幻想金墉城下他戴上面具那一刻眼神的转变；想起凯旋时他面具下难以掩饰的疲惫；想起家中他擦拭面具时专注的侧影……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青铜上，又立刻消失无踪。

她一首逃避着，不敢首面这件遗物。

因为它承载得太重太重，重到她几乎无力负担。

它代表着荣耀，更代表着毁灭；代表着爱情，更代表着永诀。

她原本只想让慎儿平凡一生，远离这一切血腥与纷争，让这副面具连同那段往事，永远尘封。

但今天慎儿眼中的委屈和倔强，韩武带来的外界消息，都清晰地告诉她：不可能了。

她是高长恭的妻子，他是高长恭的儿子。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即使他们躲到天涯海角，即使他们改名换姓，这份血脉和宿命，也终会找上门来。

一味的隐瞒和压抑，或许反而会在未来某个时刻，造成更可怕的反弹。

她不能让慎儿在耻辱和迷茫中长大。

他有权知道自己的根来自何处，他的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不是一个罪人，而是一个英雄，一个被昏君奸佞所害、蒙受了天大冤屈的英雄。

这或许，也是长恭未能说出口的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