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将柳月带回家时,整个宅院仿佛都浪荡了起来。
王生是镇上有名的富家子,自幼锦衣玉食,难免有些纨绔习性。
其妻许素,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性情温婉柔顺,自嫁入王家,持家理事,侍奉丈夫,从未有过半分差错,是邻里交口称赞的贤德娘子。
谁也未曾想,王生竟会糊涂至此,被那青楼女子迷了心窍,不顾体面,硬要将人接回家里来。
那柳月,生得确是妩媚,身段软得像没有骨头,依偎在王生身边,是活脱脱的一只狐狸精。
再说她那眉梢间的算计,让其可谓是最阴险的毒妇。
王生对着许素,多少有些心虚气短,只嗫嚅着说柳月身世可怜,他已为其赎身,望夫人能给个容身之处。
许素端坐堂上,手中帕子绞得死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她看着丈夫躲闪的眼神,又看了看柳月那看似恭顺实则挑衅的目光,心中叫苦不迭。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依旧温和:“夫君既已决定,妾身无话。只是外间闲言碎语,总需遮掩一二。便说柳月妹妹是远房投亲的表亲,暂住家中吧。”
她非但没有发脾气,没有给柳月下马威,反而主动替王生圆谎,试图维护王家的颜面。
然而,许素的忍让与善良,在柳月眼中却成了可欺的懦弱。
她想让许素从正房的位置上滚下来。
初时几日,柳月还稍作收敛,不出半月,便原形毕露。
她嫌分给她的院落不够宽敞,器物不够精致。
又仗着王生的宠爱,开始插手家中事务,对下人们呼来喝去,稍不如意便去王生面前哭诉,颠倒黑白,说许素纵容下人欺辱她:
“哼!那姓许的嘴上说得好听,实则呢?处处叫下人针对我!”
“奴家还是回窑子里去吧!那儿不受这可怜气儿~”
王生被这婊子牵得昏头转向,最后竟向着她,数次出言责怪许素治家不严。
许素皆默默承受了。
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打理家事一丝不苟,甚至将上好衣物、时新点心让给柳月,只求家宅能得片刻安宁。
下人们为她不平,她反而温言安抚:“柳月妹妹初来,你们多担待。”
可对于许素的处处容忍、柳月丝毫没看在眼里。
这日,柳月不知从何处听说王生曾赠予许素一支家传的碧玉簪子,是正房太太的象征。
于是便动了心思,缠着王生也想要。
王生虽糊涂,却知此物非同小可,支吾着没有答应。
柳月心中恼恨,竟直接闯到许素房中。
彼时许素正在窗前抄写经句,以求心静。见柳月气势汹汹进来,她放下笔,柔声道:“妹妹有何事?”
柳月也不绕弯子,斜睨着许素发间那支莹润生光的碧玉簪子,冷笑道:“姐姐这簪子,看着倒也寻常,配姐姐这暮气沉沉的打扮,真是白瞎了。不若给了我,还能添几分颜色。”
许素脸色微白,这簪子是她与王生成婚时所戴,意义非凡。
她下意识抬手护住簪子,声音轻柔而坚定:“妹妹,此物是夫君所赐,不能转赠。你若喜欢首饰,库房里还有几样好的,随你挑选。”
“呵!”柳月杏眼圆睁道,“拿俗物搪塞我?我偏要这支!你占着正房的位置,连支簪子都舍不得?莫非是看不起我出身?”
说着,她竟一步上前,伸手便要硬抢。
许素急忙闪躲,两人拉扯间,柳月眼中狠光一闪,用力将许素推倒在地。
许素猝不及防,额角撞在桌角,顿时红肿起来,发髻散乱,那支碧玉簪子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幸而未碎。
“姐姐怎么如此不小心?”柳月看着倒在地上的许素,嘴角挂上恶毒的笑,“妹妹不过想借来看看,你何至于此?若是让夫君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许素伏在地上,额角剧痛,心中更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看着柳月那张蛇蝎般的脸,第一次感到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