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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师父的线（第2页）

玄尘放下刻刀和桃木，拍拍手上的灰：“还有，你喊魂就喊魂，扯什么水冷路滑？那孩子是水淹的，你句句往水上引，是怕他忘不了那河沟子？不会念日头暖，娘亲盼？”

戴灵均哑口无言，头垂得更低了。

这些细节，师父没教过，他全凭感觉瞎弄，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讲究。

看他臊眉耷眼的样，玄尘语气缓了点，但依旧硬邦邦的：“手法糙得没眼看，心思倒是没歪。知道用自身为引，增强符力，这点还凑合。”

这算……夸奖？戴灵均有点不敢相信地偷瞄了师父一眼。

玄尘重新拿起刻刀，又开始削那块桃木，声音平淡了些：“力之所及，当仁不让。见死不救，不是我们道门中人的心性。这点，你做得对。”

戴灵均心里微微一热。

“但是！”

玄尘话锋一转，刻刀猛地一顿，眼神锐利地盯住他：“力所不及，就得慎之又慎！逞强好胜，把自己搭进去，那是蠢货！”

他伸手指着山下，方向正是镇西头：“尤其是那些地方！陈年的旧怨，烂在地底下的账，那是你能碰的？沾上一点，甩都甩不掉！”

旧怨？烂账？

戴灵均猛地想起小豆子掉下去的那条沟，就在学校后面！他忍不住开口：“师父，孙皓表弟就是在学校后面那条荒沟出的事！那沟是不是……”

“是什么是！”

玄尘厉声打断他，脸色沉得吓人。

“我跟你说过没有？少打听！少往前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戴灵均被吼得缩了下脖子，但心里的疑问压不住：“可是……那孩子丢魂丢得邪性，印堂发青，像是沾了煞！那地方肯定……”

“有煞没煞，跟你有什么关系？”

玄尘“啪”一声把刻刀拍在旁边石台上，声音冷硬：“天底下的邪乎事多了，你管得过来吗？把你自己的小命看好，把观里这点传承守住，才是正经！别整天琢磨那些没用的！”

老头儿发火了，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甚至……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急躁和担忧。

戴灵均从未见过师父这样。

他印象里的师父，永远是那副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沉稳样。

看来学校那地方，比他想得还要棘手得多。

他不敢再顶嘴，低下头：“知道了，师父。”

玄尘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慢慢收回目光，重新拿起刻刀，语气疲惫地挥挥手：“滚去做饭。今晚的柴，你来劈。”

这就是罚他了。

戴灵均应了一声，乖乖往后院灶房走。

走到廊角，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师父还坐在那小马扎上，低着头，专注地削着那块桃木。

夕阳的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上，竟显得有些苍老。

他手里的桃木，己经渐渐能看出个雏形，像是一把小剑，又像是一根长钉。

戴灵均心里猛地一动。

桃木，辟邪。削成这个形状……

师父是不是，也在准备着什么？

他没敢多问，加快脚步去了灶房。心里那关于学校的疑团，非但没解开，反而裹上了更多迷雾。

师父严厉的警告，牛建国诡异的表现，小豆子身上那点残留的煞气，还有师父手里那根正在成形的桃木钉……

所有这些线头，似乎都隐隐约约地，指向同一个地方。

那个所有人都让他远离的，“旧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