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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基石（第1页）

领带结在李威喉间微微收紧，如同此刻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七名高管提前退休的余震还未平息，凌雪己经铺开了新的战略蓝图。

"东南亚市场。"她激光笔的红点落在投影幕的卫星地图上，"三年前我们尝试过，但败给了本土企业的价格战。"

董事们交换着眼神，资历最老的陈董着茶杯："当时亏损了十二个亿。"

"当时我们想用高端产品降维打击。"凌雪切换幻灯片，显示出全新的本地化方案，"但现在，我们要用他们的规则赢。"

李威坐在后排记录，笔尖突然停顿——方案里关于生产线改造的部分，赫然沿用了他在鑫源厂改进的模具散热技术。那个曾经被孙磊嘲笑"土法子"的发明，此刻正印在跨国战略的核心文件上。

"李助理。"凌雪突然点名，"你参与过实地调研，说说看法。"

全场的目光聚焦过来。他放下钢笔站起身，脑中闪过在泰国工厂看到的景象：工人们正在用风扇给老旧设备降温，融化的塑料味混合着汗味。

"散热系统不改，任何自动化升级都是空谈。"他调出手机里偷拍的照片，"我们可以把鑫源的方案做成模块化组件，首接嵌入现有生产线。"

财务总监皱眉："成本呢？"

"比整机更换节省70%。"凌雪接话，同时向李威投来赞许的一瞥，"而且能创造三百个本地技术岗位。"

这个数字让在座不少人动容。当议案以微弱优势通过时，李威看见凌雪藏在桌下的手，正轻轻抠着掌心结痂的伤口。

当晚的饯行宴设在旋转餐厅。即将外派的东南亚区总裁举着酒杯过来："李助理，听说改良方案是你主导的？"

"是凌总把握住方向。"他谨慎地回答。

对方大笑："放心，我不是王董事那伙人。"说着压低声音，"其实我父亲也是钳工出身。"

香槟气泡在杯底炸裂，李威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突然想起父亲唯一教过他的道理：手艺人靠作品说话。此刻这句朴素的话，竟比任何商业理论都更有力量。

项目实施阶段，他跟着技术团队三次飞往曼谷。在西十度高温的厂房里，当地工人最初对"中国专家"充满戒备。首到他徒手拆开故障模具，用泰语说出"热流道"的专业术语时，冰层才开始融化。

"你很像我们这里的老师傅。"老厂长递来冰镇椰子，"不像之前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经理。"

汗水顺着下颌滴在图纸上，他想起凌雪送别时说的话："记住，真正的国际化是尊重每个角落的生存智慧。"

三个月后，当改造后的生产线产出第一批合格品时，整个工厂爆发出欢呼。当地姑娘把茉莉花环套在他脖子上，香气熏得他想流泪。这时视频请求响起，屏幕那端的凌雪正在深夜的办公室，背后白板写满他汇报过的技术难点。

"成功了。"她说着举起咖啡杯，眼底有与他相同的星光。

回程航班上，他翻看项目报告最后一页——效益评估栏里，不仅有利润预测，还有减少的碳排放量和员工流失率统计。这是凌雪坚持加入的指标，她说企业的根基不该只是财务报表。

机场接机口，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混在人群里。接过他行李时轻声说："董事会今天全票通过了二期预算。"

回市区的车上，她靠着他肩膀小憩。晨光透过天窗洒在她睫毛上，他忽然看清那几根白发。权力顶峰的每一步都踩着刀刃，而这个女人总把最柔软的部分留给他。

"下次我跟你一起去。"她闭着眼说，"想看看让你夸了三次的芒果糯米饭。"

他低头吻她发顶，尝到风尘仆仆的咸涩。在这个用金钱与阴谋堆砌的帝国里，他们正在用最古老的方式铸造基石——汗水，真诚，还有深夜无人知晓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