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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潮前夜(第1页)

天还没擦黑,街就空了。

铺面的门板逐片合上,铁扣从里面闩牢,“咔”一声清脆,像是在一间间地关鸟笼。

从午后起,风就没了,雪也停,下沉的天空像压成了一张褪色的麻布,把整个镇子罩在一个呼吸缓慢的囊里。

崔大力比平日少了半分粗声,来回在屋里、门外走动,把早己准备好的灰符从炭盆里熏过一遍,再插回去。灰符的纸色泛黄,墨迹发油亮,熏出的桦皮草香才一飘出来,就被门外的静气压得伏了下去。

“今个儿的潮比往年早。”他说,“镇西边的雾墙今天上午就收拢了,连鹊山那道风缝都堵上了。”

“雾墙收拢”,这是我们第一次听到的词。

我透过窗纸瞄出去——街口那边,一道比屋还高的白,凝得像石膏,没有风刮过去,就贴在那里,好像随时要弯过来扑下来的巨浪。

午饭刚过,镇子上所有的鸡鸭就自己回笼,安安分分地扎进角落,连动都不动。狗不吠,猫不上灶台,只是望着屋顶的梁发呆。

在北方冬日午后的那点懒暖里,这样的死静是绝不寻常的。

抬头看天,云被某种不见的力收扯到一边去,露出一片瘦而亮的空,像刚剥开的伤口,红得很浅却刺眼。空气中湿度悄悄爬上来,咽口唾沫的时候能尝到微咸的味。

崔大力拎着木桶回来,桶里是半桶泡好的桦皮草水,水面漂着几点暗绿色的影子。那水并不凉,手一近,反而有一阵闷热逼出来。

“这是今晚熏屋的。”他把桶放在炕边,“潮夜要防三样——风停,雾收,魂动。咱有拦魂线,是防梦走的;桦草熏屋,是防雾钻的;符,是防喊你的。”

“喊我们?”我试探问。

“有个词叫‘喊魂’。”崔大力压低声音,“魂不稳,人就轻,一声喊叫能拽你半个魂出去。声穿了你的本命窍,你就得回声,它顺着回声找,就能把剩半个也牵去。”

他说得很笃定,像是在讲一个大家都默认的道理。

“你没听过么?小时候大人说不能喊人小名,尤其在夜里,就是怕喊魂。”

韩雪从炉边站起身,神情肃着,“那今夜,它会喊我?”

她问的不是“会不会”,而是几乎认定的口气。

崔大力点了点头,“会喊,还有可能喊他。”——他抬了抬下巴指我,“你虽没渡标,但你手上桨痕没褪,魂口也开了道口子。”

我一时没接话,低头看指关节,木桨留下的那条暗色痕迹在灯下像深一点的血管纹路,仿佛一首在脉动。

更明显的是韩雪的腕子。今天一整天,那圈蓝丝都没暗过。

半上午时还出现了一次奇怪的“闪”,仿佛有人在另一岸打了个信号,它就亮了一下,然后回到匀速的呼吸状。

韩雪说她能感觉到“那一边”在吐息——不是真的空气触到脸,而是一种节律跨过距离,敲在自己脉搏上。

她形容那感觉像“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心脏里被轻轻扣出来”。

听到这句话,我的背脊很细地发麻,一种接近预兆的恐惧感,从言语里蔓出来。

天擦黑前,崔大力开始布屋。他先在屋里走了一圈,把所有能透光的缝都用灰纸糊死,然后把炭火调到最小,以防烟气从烟囱带出屋里的热息。

接着,他取来一个粗瓷碗,倒了半碗黑酒,滴入几滴桦皮草蒸液。酒面漂两片老黄叶,一放到门槛里侧,屋里立刻多了股既醇又木腥的气味。

“这酒当你们喝了。”他解释说,“味道会往外走,让它们觉得屋里魂满——就懒得喊你。”

我问“它们”是指什么,他没答,只朝门外看了一眼。那一眼很短,却像在和什么东西隔着空气打招呼。

夜完全合拢时,我忽然意识到,镇子没了灯。往常少说有一两户,今夜连一点火星都无。

黑得很干净,窗纸之外是一整片的灰白,像雪堆又不是雪。那是雾,从地底往上生,按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轻轻涨落。

炉边的铜壶自带一种心跳似的滴答声,我也跟着放慢了呼吸,想用听觉去捕捉屋外多出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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