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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暗潮人（第2页）

我与崔大力对视，他脸色凝重，随后低声道：“这是气息标记……有人费了不少力，把它的息留在这片地段。

裂口一开，这圈标就会亮——第一波，会冲到你这里来。”

我能听出他话里的重量。

昨晚废码头的惊险还没远去，我们一步都没跨出镇子，裂口的手己经伸到了院门前。

韩雪蹲下去，用脚尖去抹最近的一串脚印。泥面被划开，水光散了，但裂痕的边缘很快又被水丝渗满，就像这印子并不愿真正消失——它是一种比形迹更顽固的“坐标”，刻着的位置不仅在泥里，也记在了空气和某种看不见的“息场”中。

崔大力伸手摁了摁背袋，骨头的震动似有一瞬停顿，但很快又恢复。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烦躁：“除非送回海底，否则它到哪儿都是个活灯塔。”

我们三人沉默了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因为那一刻，院门外的雾，仿佛比刚才更厚了一层。

雾色很厚，镇子像被放进一口巨锅里慢炖，热气与海腥混在一起，使空气总带着黏稠感。

巷子静得出奇，连狗吠都消停了。

我们沿着鱼鳍脚印的方向往集市边缘走去。

这里是镇上少有的稍宽一点的路，两边的屋子都显得低矮破旧，屋檐下垂着的海苔褐色且干枯，一碰就会碎成粉末——甘咸的气息己经完全渗进屋梁里。

忽然，前方左手边的一口废弃水井引起了我的注意。井口没有井绳，窄沿上的青砖黑得反着雾光。

就在井口的上方——不，是井口与空气之间——漂浮着一圈扭曲的光带。它看起来像立着的水环，但更像是在空气里拉开了一条拧麻绳般的裂缝，边缘波动得缓慢而有力。

我本能地停下脚步，顺着那光带往里看——

那里面，正站着一个人影。

半透明，轮廓恰好与我重叠。

它的一举一动几乎与我同步，但略滞后半秒。

当我眨眼，它也眨，当我呼吸，它的肩膀也轻轻起伏，但幅度更大，显得用力。

更可怕的是，当我试探着微微偏头，它也偏——但偏得更深，就好像它试探着突破这半秒的延迟，抹平我们之间的时间差。

这不是水面反射，也不是影子，而是现实空气中首接显形的溯影。

我的后背猛地一凉，皮肤下似有无数细丝在一瞬间竖立。

如果水中的溯影是透过另一层世界的玻璃窥探，这一次，它己经半只脚跨进来了。

“退！”崔大力的喝声从背后传来，没有任何犹豫，带着一股扯断绳索的急迫。

他的手腕一抖，撒出一绺灰黑色的粉末，像墨汁被倒进水里那样，光带陡然合拢。

溯影在关合的一瞬间没有挣扎，只是缓缓地、极有耐性地将头再偏向我那边，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个笑。

下一秒，它消失了。空气依旧潮湿，水井恢复了沉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心里的那股寒意却没退——它己经知道我的气息了。

黄昏时，巷子里吹起一股奇怪的风。风不大，但能带动雾一丝丝地融进街角的暗处；路尽头的海面在潮声中更显压抑——日落之后，海浪的声调总比白日更低沉，像是刻意压低的喉音。

我们的院门没有锁，木闩是松开的。窸窸的脚步挨到门口，敲门声却极轻，几乎像是指甲轻触木板。

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那个挑水女人。

她这次没背水担，手里空空的，身上的衣裳比白天更旧更软，颜色暗得像雾中的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