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我睡不着,起来看看书。你深夜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副将这才从背后拿出一壶酒来。“哦,是这样,子杉人开始过年了,他们的习俗与我们不同,每年都比我们早个几日,此时也是两国最太平的日子。所以呀,这不咱们终于能好好歇歇了嘛。我得了壶好酒,特来与你共饮。”言罢,他满上两杯酒,与巫马霁对饮而尽。
巫马霁看书看得有些魔怔了,放下杯道,“哦?那为何我朝从未在子杉过年之际,出其不意,兴兵攻伐?”
杨副将懒得嫌他不懂事,娓娓道来,“哎巫马兄,你有所不知。年节互不侵扰,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坏了规矩的人,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再者,我国与子杉国力相当,真要打起来……苦的也终究是百姓啊。”
“那雷州就永远都要受子杉人的威胁,一日太平都不能有?”
“嘿嘿。”杨副将意味深长一笑,朝他挪近了些,“这你又有所不知了。当今子杉国的皇嗣与我朝皇子们年纪相当。近年来,关于两国联姻的呼声已越来越高。我看呐,不是安玲公主嫁过去,就是卡椰塔公主嫁过来。用俩女儿,换几十年的太平,何乐而不为呀?”
巫马霁还记得那个惹得满城风雨的子杉公主。可他打心底里不相信两国会同意联姻。
杨副将喝高了,余兴未尽问起,“巫马兄,你想不想去子杉逛逛啊?”他当真不是戏言,这事他从前就干过,趁着过节之际,他曾乔装打扮混入子杉边城,每回都玩得不亦乐乎。
经过一番好说,巫马霁终被说服,随杨副将往威城一探。果不其然,子杉边境威城,亦是包罗万象之地,好一番与致国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每逢佳节,威城到处彩旗飘扬,街头熙熙攘攘人群满道。闹市中央,艺人辈出,歌者高歌于市,舞姬起舞街头。商业街里是贩卖各味香料货物的杂肆,烤肉摊的烟火气,随风扬到了半条街外。
一群妙龄的女孩们穿着露半乳的抹胸长裙,与巫马霁擦肩而过,盯着他这奇怪的致国人看了好几眼。只因他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大檐帽、画浓眉,乱七八糟点几颗痣,看见这些女孩时,他脸颊又袭上了一层红霞。他这副德行,估计连宁王都不能认出。
街上卖子杉款式的朱钗,用银珠串棒为蕊,又以水碧色的绸缎为瓣。至柔至刚之美,令他想起了李沐妍,便随手买了一支。
恰逢巡游花车过威城,巫马霁等也赶上了这个热闹。花车华丽非凡,载子杉英勇武士、花魁美人、皇家舞团及诸神像。
子杉信奉的神明也与致国不同。他们信奉的是震慑天地的大地之神,与象征万物繁荣的花神。每年都由子杉最英勇的男子与最美的女子扮演并参与巡游,场面蔚为壮观。
今年的大地之神,乃子杉军中少将扮演。而此时,就在那辆花车的另一面,扮演花神的女子乍现于众人面前,一露面就引得全城众皆欢呼:
“这不是公主殿下吗?!”“真的是公主殿下!”“拜见卡椰塔公主!公主殿下太美了!犹如花神下凡!”
此起彼伏的赞美如潮高涨。巫马霁转眼望去,只见花车之上,卡椰塔公主头戴金冠,身着羽衣,被鲜花簇拥着,坐在一团‘彩云’上。
与那日狼狈落马时的她截然不同,今日的她,身上如有宝石熠熠,臂纤肤白,如无瑕美玉,金冠之下,头纱如银河倾泻。她是这般璀璨夺目,仿佛真是从那天上请下来的花神一般。
她手提花瓣一篮,不断往外抛洒。车下百姓接到花瓣,似是坚信自己得到了神明的祝福,亲之吻之,歌颂他们的花神,歌颂他们的公主。
车行拐弯,花车上的公主随意一瞥,竟和巫马霁对上了眼。她的笑脸顿然凝住,连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片刻。巫马霁莫名心虚,遂立即低头,转身离去。
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他在街上围观表演……后待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石砌的屋子里。他猛然惊起,却发现力不从心,根本不得动弹,原是他身上的迷药还未散尽。大事不妙,他拼尽了浑身的力气,跌跌爬爬地下了床。
这时,门外的婢女闻声,跑进屋中,“公子,你还不能起来!快回去躺好!”
巫马霁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被她们不费吹灰之力地扶回了床上。
他心想,死也得死个明白。明明心急得无以复加,嘴皮子却没啥力气,他慢慢悠悠,如蜗牛般吐字,“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他猜想,她们定是要从自己口中挖出雷州的情报。
哪知人家姑娘不急不忙地冲他笑了笑,“公子,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可别再逃了,你若再逃,主人就要怪罪我们了。乖乖待着吧。”趁他无力反抗,两位婢女合力把他的双手绑在了床架上。
他眼睁睁见自己被俘,却只能毫无威慑力地怒道,“你们不如现在就杀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任他再怎嘟囔,那俩婢女也不再搭理了。他体内药力未散,即便再想维持神志,可眼睑不由渐重。没过多久,他便又睡去了。
等他再次感知意识时,还未张眼,便觉脸颊正被什么东西撩拨着。怕打草惊蛇,他决定静观其变。慢慢地,他发现那是一只手,一只女人的手。
她的手背轻轻游走于他的面颊,循他双唇的轮廓轻抚,又到了他下巴上,似是要试试捏起他的下颚,是何等滋味?
他自认装得很好,可那女子却冷不防扇了他两下,冷声道,“别装了,你都醒了。”
巫马霁缓缓睁开双目,眼前之人像神明一般耀眼。他慢慢才看得真切,原来是花神的头纱上镶满了粒粒星光的水晶,在日晖下泛着虹色。
卡椰塔公主刚回到住处,身上还穿着花神的那套打扮,便迫不及待地想来见他。
巫马霁清醒了,也有了些力气,脸上写满了惊慌与防备,“是你?!”他欲坐起反抗,却忘双手被缚。
卡椰塔俯身近前,“公子还记得我?!”她那衣裳着实暴露,胸前酥胸半露,沟壑隐现。
他可不是会趁机占人便宜之人,急急移开了视线,“公主,请你自重。”
她意识到眼前这致国男子是受不了女人袒胸露背的。她难得通情达理一回,起身把领子拉高了些,却抱怨着,“真是麻烦。”
巫马霁待她走开,方转头言道,“公主殿下,你抓我做什么?!若你是想问关于雷州的事,恕在下无可奉告。”
听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谁关心你那破城的事?”她咬着手指,一脸打好了算盘的模样,如一只猎豹般俯身扑向他,“我想问的是你的事!”说罢,她两腿叉开,坐在了他的身上。
巫马霁岂能容此等冒犯?他拼了命挣扎想逃,然卡椰塔却好满足地抱着他。他越是挣扎叫苦,她越是欢心得意,“公子你可真有趣!”
“你快给我下去!”巫马霁奋力保护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