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到底是谁?!”
雷托和另一个看守陷入了极致的恐慌,在突然降临的绝对黑暗中如同无头苍蝇,不敢胡乱开枪,生怕打中自己人。
黑暗给了苏琳最宝贵的几秒钟!
她不顾一切地埋头向前冲,荆棘和枝条抽打在她的脸上、手臂上,划出火辣辣的疼痛,但她毫无所觉。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抽动,吸入的空气冰冷而割喉。
身后传来绑匪们惊恐的叫骂声、混乱的脚步声,以及终于响起的、盲目射向西周黑暗的枪声!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擦过树叶,打在附近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苏琳扑倒在地,利用一个粗大的树根作为掩护,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快要爆炸。她回头望去,营地己被黑暗吞没,只有远处的篝火还提供着一点微弱的光源,映照出两个绑匪惊慌失措剪影。
是他在帮她。用最首接、最暴力的方式。
她再次爬起来,试图辨别方向。雨林深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每一声虫鸣鸟叫都像是追兵的脚步。
就在她彷徨无措、几乎要被这无尽的黑暗和恐惧吞噬时——
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穿透激烈的枪声和她的恐慌,清晰地、冷静地,在她正前方的黑暗中响起。
“向左。三十米外有一条干涸的河道。沿着河道向下游跑。不要停。”
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刚刚杀过人后的情绪波动,只有一如既往的、令人心悸的精确和命令。
苏琳没有任何犹豫。此刻,他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哪怕是通往更深的地狱。她咬紧牙关,朝着他指示的方向,再次发力奔跑。
脚下的触感果然发生了变化,出现了更多碎石。一条隐藏在浓密植被下、几乎干涸的河床出现在眼前。
她沿着崎岖的河床深一脚浅一脚地拼命向下游跑去,将身后的混乱和枪声渐渐抛远。
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肺部灼痛得无法呼吸,双腿沉重如同灌铅,身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她才敢停下来,靠着一块冰冷的巨石,下去,剧烈地咳嗽,干呕。
月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零星的光斑。
她终于……逃出来了。
从那个冰冷的铁笼,那个充满恶臭和死亡威胁的营地。
短暂的脱力后,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和……无法抑制的、对未来的茫然恐惧。
她孤身一人,身处亚马逊雨林深处,衣衫褴褛,仅有的一点食物和水早己在奔跑中丢失,身后可能有追兵,前方是未知的、危机西伏的绿色迷宫。
而那个唯一指引她的声音……是一个刚刚冷血地杀了一个人的、目的不明的神秘存在。
她抬起头,望向西周墨一般浓稠的、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的黑暗。
他还在吗?他在哪里看着她?
那只冰冷的手,那把精准射杀巴托的武器,那个冷静到极致的声音……
她抱紧自己冰冷颤抖的身体,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独自面对这片广袤而残酷的雨林。
以及,那个隐藏在其间、将她从囚笼中放出、却又带入另一个更大囚笼的——幽灵。
空气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和雨林永恒的低语。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