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那枚冰冷、粗糙、边缘甚至有些割手的黄铜钥匙,正死死地嵌在苏琳的掌心,如同一块灼热的炭,烫得她整个灵魂都在颤抖。篝火的光在远处跳跃,勉强将一丝微暖投向她所在的囚笼,却无法驱散从脚底窜上脊背的、因这突如其来的自由信物而引发的剧烈寒战。
他拿到了。并且,塞给了她。
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拥有冰冷手指和绝对掌控力的存在,用最首接的方式,将通向未知未来的第一步,交到了她的手上。
手腕上那转瞬即逝的粗糙触感依旧清晰,混合着泥土的颗粒感和一种……非人的冷静。那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棚屋方向,巴托的怒吼和雷托他们悻悻的汇报声混杂在一起,暂时掩盖了钥匙落入她手中时那细微的叮当声。没有人注意到这咫尺之遥的、决定命运的易主。
自由。出口。就在她手中。
苏琳强迫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平复下来,用尽全部意志力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喘息。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引起任何注意。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握着钥匙的手收回到身前,用身体和破烂的衣物掩盖住那一点金属的微光。
眼睛在黑暗中疯狂地适应,借着篝火的余光和开始逐渐变得清晰的月光,她死死盯住笼门那把同样古旧、布满锈迹的锁。锁孔的位置,大小,角度……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飞速放大、计算。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在绝对寂静中完成。开启的瞬间,可能发出的任何一声细微的“咔哒”声,都可能是死亡的丧钟。
巴托似乎对雷托他们的无功而返极为不满,又骂了几句,声音烦躁而疲惫。他揉了揉依旧刺痛的耳朵(神秘人的“虫子”叮咬显然留下了后遗症),最终挥了挥手:“行了!加强警戒!妈的,明天就送走了,别再出岔子!”他说着,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个原本挂着钥匙的位置。
动作顿住。
空的。
巴托的脸色瞬间变了。醉意和烦躁顷刻间被一种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猛地低头,双手在自己脖颈、胸前疯狂摸索,又迅速扫视脚下周围的泥地。
“钥匙?!”他失声低吼,声音因为惊恐而扭曲,“老子的钥匙呢?!”
这一声如同炸雷,瞬间让刚刚松懈下来的营地再次紧绷!雷托和另一个看守也吓了一跳,连忙围过来。
“老大,什么钥匙?”
“笼子的钥匙!挂在老子脖子上的!没了!”巴托的眼睛因恐惧和暴怒而布满血丝,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目光猛地射向铁笼中的苏琳!
苏琳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她几乎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要将她洞穿!她死死低着头,将脸埋入膝盖,全身缩成最小的一团,连呼吸都彻底停止,只有握着钥匙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恐惧。
“是不是你?!臭!是不是你搞的鬼?!”巴托一个箭步冲到笼前,双手抓住铁栏,疯狂摇晃,巨大的力量让整个铁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你把它弄到哪里去了?!说!”
苏琳只是发出极度恐惧的、破碎的呜咽,肩膀剧烈耸动,表演着崩溃。她不能回应,不能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老大,不可能吧?”雷托在一旁迟疑道,“她一首关在里面,怎么拿得到您脖子上的东西?是不是刚才……刚才被什么挂断了?”他指的是之前探查动静时的混乱。
“放屁!这绳子结实得很!”巴托怒吼,但眼神里的惊疑不定却加深了。他确实想不通。刚才只有耳朵被虫子叮咬的剧痛……难道?
他猛地再次摸向自己的耳朵,那两个依旧隐隐作痛的位置。太巧了。一次是提及“灰烬计划”,一次是现在……
一种莫名的、源于未知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他再次凶狠地看向苏琳,试图从她身上找出任何破绽,但看到的只有一个吓得几乎昏厥的柔弱女人。
“搜!”巴托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给老子搜笼子!里里外外!还有她身上!妈的!一定就在附近!”
雷托和另一个看守立刻上前。雷托粗暴地打开笼门下方一个送食物的小滑板(显然不是主锁),伸手进去胡乱摸索,扯动苏琳的腿脚。另一个则拿着砍刀,在笼子周围的泥地里仔细翻找。
苏琳配合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挣扎,尽可能地扭动身体,掩盖那只紧握钥匙的手始终藏在身下最隐蔽的位置。粗糙的手摸过她的腿、腰际,带来强烈的恶心和屈辱感,但她死死咬着牙忍耐。
没有。哪里都没有。
“老大,没有……”雷托搜完了笼内和蘇琳身上,一无所获。
另一个看守也摇头:“外面泥地里也没有。”
巴托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钥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他再次看向蘇琳,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混杂着暴怒、疑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力量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