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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黑风狭谷血染路淬锋初试锋芒寒（第1页）

北安道，西境，黑风隘。

此地堪称北安道西出的咽喉锁钥，地势之险要，令人望而生畏。两侧山峦如同被巨斧劈开，陡峭耸立，岩石，呈现一种铁锈般的暗红色。隘口处，前人依着山势垒起了简陋却坚固的石墙和箭楼，仅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开春之后，连续数日的暖阳终于勉强化开了山阴处的顽固积雪，雪水混合着泥土，将本就坎坷的官道变得一片泥泞难行。然而，对于渴望恢复生机的商旅而言，这点困难阻挡不了他们的脚步。往来于北安道与河西走廊之间的商队，己开始如同谨慎的蚁群，逐渐增多。

一支约莫三十辆大车、打着“安记”商号旗帜的中型商队，在隘口接受了守军例行的、却比往日更加严格的检查后，缓缓驶出关隘，车轮深深陷入泥泞，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车队满载着北安道特有的雪白“霜晶”盐、厚实的棉麻混纺布匹、以及一些山货皮毛，这些都是河西乃至西域所需的紧俏货。商队管事是个面色黝黑、看似普通的中年汉子，化名赵西。他脸上堆着生意人惯有的和气笑容，与守军那位相熟的小校随口寒暄着近日天气和道路情况，递上过关文书和一小袋慰劳兵士的碎银。然而，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极其敏锐地扫视着隘口内外的一切——每一个过往行人的神态，每一处可能藏匿伏兵的山石缝隙，甚至空中飞鸟惊起的轨迹。根据蛛网拼死传来的模糊信息，黑风隘以西十数里的这段狭窄谷道，地形复杂，极可能是对方下手的最佳地点。

商队艰难地行出隘口约十数里，正式进入一段被称为“蛇肠谷”的险要地段。道路在这里骤然收窄，仅容一车通过。两侧山坡愈发陡峭，怪石嶙峋，如同无数狰狞的巨兽匍匐其上。去岁枯萎的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在带着寒意的春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完美地掩盖了其下可能存在的任何动静。整个山谷安静得有些诡异，只剩下商队车轴的吱呀声和骡马粗重的喘息声。

“嗖——哔！！！”

一支响箭毫无征兆地从左侧山坡的乱石草丛中尖啸着射向天空！那凄厉高亢的鸣镝声，如同撕裂布帛，瞬间打破了山谷的死寂，也吹响了死亡的号角！

“敌袭！结圆阵！弃车！御敌！”赵西脸上的和气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久经沙场的铁血与冷厉，他几乎是靠着本能反应，用尽全力嘶声大吼，声音在山谷中激烈回荡！

商队那些看似普通的伙计和护卫，在这一刻骤然褪去了伪装，显露出淬锋营精锐的本来面目！他们没有丝毫慌乱，动作迅捷如电，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满载货物的车辆，以最快的速度将大车首尾相连，推向道路两侧，构成一道简陋却实用的屏障！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清脆刺耳，强弓硬弩瞬间上弦，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整个过程在极短时间内完成，一个以货车为依托的防御圆阵己然成型！

几乎是结阵完成的同一瞬间，两侧山坡上呐喊怪叫声大作！近百名穿着杂乱无章、脏污不堪的皮袄、手持弯刀、长矛和弓箭的悍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从枯草丛和山石后面猛地跃出，嚎叫着从山坡上猛冲下来！他们冲锋的速度极快，脚步轻盈，显然极其熟悉山地环境。尚未接近，一片密集而刁钻的箭雨己然劈头盖脸地泼洒下来！箭矢力道十足，角度狠辣，专瞄人马要害！

“噗噗噗！”

“呃啊！”

尽管早有防备且甲胄在身，淬锋营士兵仍瞬间被射倒了五六人！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瞬间响起，鲜血溅落在泥泞的土地上，触目惊心！

“弩手！左翼仰射！压制！刀盾手前列，顶住！长枪手补位！”赵西蹲在一辆货车后，声嘶力竭地指挥，声音冷静得可怕。淬锋营士兵依令而行，训练有素的优势体现出来。一阵更加密集、力道更强的弩箭呼啸着逆袭而上，精准地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悍匪射得如同滚地葫芦般从山坡上栽落。

然而，这群西域来的悍匪极其凶顽暴戾，同伴的死亡非但没有让他们退缩，反而激起了更疯狂的凶性！他们嚎叫着古老的战号，挥舞着弯刀，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很快便与据车而守的淬锋营士兵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展开了残酷的短兵相接！

一时间，狭窄的谷道中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利刃入肉声混杂成一片！弯刀与制式军刀狠狠磕碰，溅起刺眼的火星！淬锋营士兵仗着精良的铠甲和默契的小队配合，勉强抵挡住亡命的扑杀，但对方人数占优，个体战力彪悍，加之亡命般的打法，让防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断有士兵受伤或倒下，阵线被迫缓缓向后压缩。泥泞的地面被鲜血和踩踏得一片狼藉。

“吹号！发信号！求援！”赵西格开一柄势大力沉劈来的弯刀，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染红了刀柄。他毫不犹豫地厉声喝道。事先根据预案、埋伏在附近两侧山头制高点的斥候，立刻用力吹响了随身携带的、声音凄厉悠长的牛角号！

“呜——呜呜——”

求援的号角声穿透厮杀声，在山谷间层层回荡，传向远方。

就在谷中厮杀进入白热化、淬锋营防线岌岌可危之际，谁也没有察觉到，在远比匪徒藏身之处更高的、近乎光秃秃的山脊线背阴处，几个穿着灰白色粗布伪装服、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如同石雕般无声地匍匐着。为首一人，身形魁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正是亲自带队在此潜伏接应的柱子！

他透过一副由墨非精心磨制的水晶镜片组装成的、虽然简陋却远超这个时代普通望远镜的“千里镜”，冷冷地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群般混战的峡谷，以及更远处、另一侧山坡背面那些隐约晃动、似乎还在等待时机的身影——那里显然还埋伏着第二波敌人，准备在守军疲敝时给予致命一击！

“果然来了…哼，还不止一伙人，想玩螳螂捕蝉？”柱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意，放下千里镜，对着身后做了几个极其简洁的手势。

命令通过无声的手势迅速而准确地传递下去。只见旁边一处看似天然形成的乱石堆后，覆盖的枯草和灰布被猛地掀开，露出两架结构精巧、充满了金属力量感的怪异器械——这正是墨非根据萧绝的思路和要求，结合扭力弹簧和精密齿轮组改进而成的小型弩炮，因其发射时低沉致命的声响和强大的威力，被暂命名为“猎犬弩”！

两名操作手眼神冷静，快速转动绞盘，粗壮的扭力绳索被吱呀呀地拉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另一人则将一支短粗如矛、带有狰狞倒刺的特制巨弩箭放入箭槽，箭头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目标！敌方右翼后队聚集区！覆盖射击！”

“目标！谷口退路！封锁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