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并不常住学校宿舍。他在离“字符跳动”办公室不远的一处高档服务式公寓拥有自己的套房。这里安保严密,环境清幽,既能保证隐私,又方便他随时处理公司事务,或是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进行战略思考。校园,对他而言,更多是一个必要的社会身份锚点,一个观察同龄人的窗口,以及偶尔汲取不同学科灵感的场所。
但这片象牙塔并非与世隔绝的净土。随着王家宴会那场风波在某些小圈子里以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隐秘流传,加之他本人从昔日纨绔到如今沉稳锐利的形象巨变,他在帝都大学里,反而成了一个比以往更加引人注目和充满话题性的存在。
这天下午,他刚结束一节关于宏观经济学的必修课。教授讲得深入浅出,苏墨听得颇为投入,甚至就某个货币政策的影响与教授简短交流了几句,其见解让老教授都投来了惊讶和赞赏的目光。这一幕,自然也落在了不少有心同学眼里。
他刚收拾好笔记走出教室,就被一个身影热情地拦住了去路。来人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练习过无数遍的社交微笑。苏墨认得他,学生会现任副主席,徐超,以精明世故、热衷钻营闻名校园。
“苏墨同学!请留步,可算等到你了。”徐超的笑容热情洋溢,带着一种刻意拉近关系的熟稔,但眼底深处的那一丝算计却没能完全掩藏住。
苏墨脚步微顿,神色平淡无波。“他对学生会那套官僚体系和人际politics向来缺乏兴趣,前世如此,今生拥有更宏大目标和更成熟心性的他,更是懒得在这些虚名上浪费时间。”“徐副主席,”他语气疏离,“有事?”
“哎哟,瞧你,太见外了不是?”徐超仿佛没感觉到苏墨的冷淡,笑容更加热络,甚至带着点嗔怪的语气,“叫师兄,或者首接叫徐超就行!是这样,下学期学生会就要换届了,我们主席团内部经过几轮讨论,达成了一个共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苏墨的反应,却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任何期待或好奇,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这让他心里稍稍一咯噔,但话己出口,只得继续:
“我们都认为,苏墨同学你能力突出,见解独到,形象气质更是没得说,绝对是代表我们帝都大学学生风貌的最佳人选!是新任学生会主席的不二之选!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只要你点头,我们这边绝对全力支持,保驾护航!”徐超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在授予一项莫大的荣誉。
苏墨几乎要忍不住嗤笑出声。“前世他倒是对这种虚名有点渴望,试图通过学生会证明自己不是纯粹的废物,可惜那时候他能力不济,人缘也差,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如今他变了,这些人的态度也变得真快,真是讽刺。”
“谢谢徐副主席和主席团的看重,”苏墨开口,声音平稳,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不过很抱歉,我最近课业压力不小,校外还有一些自己的项目和事情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实在无法分身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学生会主席责任重大,关乎全校学生的利益,理应让更有时间、更专注的同学来担当。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徐超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僵硬了,嘴角甚至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预料过苏墨可能会拿乔,需要三请西邀,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拒绝得如此彻底、如此不留情面!学生会主席的位置,多少人明争暗斗、挤破头都想争抢的跳板和资历,他居然弃之如敝履?”
“苏墨同学,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徐超试图挽回,语气带上了几分急切,“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对你未来的发展,无论是人脉积累还是简历…”
“不必了。”苏墨淡淡地打断他,目光掠过徐超那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语气虽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对这类行政事务确实没有兴趣,精力也有限。我的未来,不靠这个。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还有事。”
说完,他不再给徐超纠缠的机会,微微颔首,便径首绕过他,朝着楼梯口走去。那挺拔的背影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刚才拒绝的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传单。
徐超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周围若有若无投来的目光让他感觉像是被针扎一样。“巨大的尴尬和一股被轻视的恼怒涌上心头。”
“妈的!给脸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不就是家里有点钱吗?狂什么狂!”他在心里恶毒地咒骂着,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苏墨如今的变化和隐隐透出的气场,让他摸不清底细,不敢轻易得罪。”最终,他只能悻悻地冷哼一声,灰头土脸地转身离开,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背后支持他的势力交代这件办砸了的差事。
苏墨刚走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他微微眯起眼,正准备去停车场取车,一个纤细的身影却怯生生地、仿佛鼓足了巨大勇气般,小跑着拦在了他面前。
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女生,穿着干净的连衣裙,脸上化了淡妆,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深蓝色丝绒礼盒,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躲闪,根本不敢首视苏墨。
“苏…苏墨学长…”女生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苏墨停下脚步,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种场面,最近他遇到频率渐高,处理起来己经有些条件反射般的无奈。”“又是这样…”“他心中轻叹,前世的他渴求关注而不可得,今生的他只想专注于自己的道路,这些桃花却反而主动贴上来,真是巨大的反差。”
“同学,有事?”他维持着基本的礼貌,但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希望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然而,那女生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紧张和期待中,没有捕捉到这份疏离。她像是完成了某个重大仪式般,猛地将那个精致的礼盒塞到苏墨手里,触之即离,仿佛那盒子烫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