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层含铁量极高,还掺杂着陨铁成分。”王翦将矿石递给身边的随军工匠,“匈奴人不仅在采矿,还在提炼陨铁合金。”
工匠接过矿石,用随身携带的小锤敲了敲,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脸色大变:“将军,这矿石是精炼过的!他们用草木火加热,再用冷水淬火,虽然工艺粗糙,但己经能提炼出初步的合金了——这种合金比普通铁器坚硬三倍!”
李信倒吸一口凉气:“匈奴人要是用这种合金铸箭,我们的铠甲根本挡不住!”
王翦没有说话,只是缓步走向坍塌的矿洞入口。他蹲下身,用断水剑拨开石块上的灰烬,突然发现一块较大的岩石表面,竟沾着几片暗红色的布料——那布料的纹样他认得,是楚地特有的菱纹锦。
“楚人的布料?”李信也注意到了,“匈奴和楚地怎么会有联系?”
王翦的指尖抚过那片布料,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日截获的密信——信里除了“焉支祭天”的字句,还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当时以为是蛮族的图腾,此刻想来,竟与楚地项氏的族徽有几分相似。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散落的矿石堆:“把所有矿石都翻一遍,找表面有纹路的!”
锐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翻动着矿石堆。火光下,暗银色的矿石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不时有亲兵发出惊呼,只因那些矿石的硬度远超寻常铁器,用刀砍上去都只留下一道白痕。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突然喊道:“将军!这块矿石上有字!”
【三:狼骨藏秘】
王翦循声望去,只见那名亲兵正举着一块脸盆大的矿石,矿石表面被雨水冲刷出一块干净的区域,赫然显现出一个模糊的纹路——那纹路并非天然形成,而是在矿石提炼过程中,被刻意锻造出来的形状。
他快步走过去,接过矿石仔细端详。火光从侧面照过来,纹路的轮廓愈发清晰:那是一个“项”字,虽然笔画有些扭曲,却依稀能辨认出楚篆的笔法。
“是‘项’字!”李信失声惊呼,“楚地项氏的‘项’!”
王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着矿石上的纹路,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笔画的凹陷——这绝非天然形成,而是有人在矿石加热软化时,用工具刻上去的。匈奴人不懂楚篆,能刻出这个字的,必然是楚地来的人。
“将军,矿洞后面发现了一个祭祀台!”另一名亲兵的声音从坍塌的矿洞后方传来。
王翦立刻带人绕到矿洞后方。只见那里用数百根狼骨堆砌成一个半人高的祭台,狼骨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迹,祭台中央插着一根黑色的木杆,木杆顶端挂着一面残破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头狼,狼的胸口却缝着一块楚式菱纹锦。
“这是匈奴的战神祭台。”李信看着那些狼骨,声音发沉,“他们用活人祭祀,祈求战神赐福——这些狼骨上的血迹,恐怕是采矿奴隶的。”
王翦走到祭台前,目光落在那面旗帜上。他伸手掀开菱纹锦,锦缎下面竟藏着一块青铜牌,上面用楚篆刻着一行字:“陨铁铸兵,以复楚仇”。
“果然是项氏的人。”王翦握紧了拳头,断水剑在鞘中发出轻微的鸣响,“项燕死后,他的残余部众逃到了匈奴,勾结冒顿单于,想用陨铁铸造兵器,伺机复仇。”
李信咬牙切齿:“这些楚蛮子,竟勾结外敌害我大秦!将军,我们现在就追,定能追上运矿石的匈奴辎重队!”
“追不上了。”王翦摇了摇头,目光望向祁连山的方向,“匈奴人烧山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辎重队怕是己经进入漠北了。”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他们留下的不止是矿石。”
说着,他指向祭台下方的地面。那里的灰烬被踩得很实,隐约能看出车轮的痕迹,而且痕迹的宽度远超匈奴普通的辎重车——显然,他们运走的不仅是矿石,还有更庞大的东西。
“是炼铁炉。”随军工匠突然开口,“他们把小型炼铁炉拆了运走了,这些车轮痕迹就是拆下来的炉体留下的。”
王翦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回那块刻有“项”字的矿石上。他突然意识到,匈奴人提炼陨铁只是第一步,项氏残余势力的真正目的,恐怕是要在漠北建立一座大型炼铁工坊,用陨铁合金铸造兵器,再联合匈奴骑兵南下——那时候,大秦的河西防线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李信,带五十人清理矿洞废墟,把所有矿石都运回去,尤其是刻有纹路的这块。”王翦沉声下令,“其余人随我搜山,务必找到项氏与匈奴勾结的更多证据。”
锐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李信带着人用撬棍撬开坍塌的岩石,矿洞里的热气扑面而来,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工匠们小心翼翼地将矿石装进麻袋,每一块都用布仔细包裹,生怕损坏了上面的纹路。
王翦则带着其余锐士往山深处搜去。焉支山的深处植被茂密,虽然山火没有蔓延到这里,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烟火气。他们沿着山道前行,不时能看到匈奴人遗留的篝火堆,还有散落的楚式陶器碎片——那些碎片上印着项氏的族徽,与矿石上的“项”字遥相呼应。
走到一处山泉边时,王翦突然停住了脚步。山泉的水很清,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而在鹅卵石中间,竟躺着一把折断的青铜剑——剑身上刻着“项”字,剑柄上还缠着楚式丝绳。
“是项氏的佩剑。”王翦弯腰捡起断剑,剑刃己经生锈,但仍能看出锋利的弧度,“看来这里有项氏的人停留过。”
他顺着山泉往上游走,走了约莫半里地,突然听到前方传来轻微的响动。王翦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锐士们迅速散开,举起弩箭对准了前方的灌木丛。
灌木丛里的响动越来越大,紧接着,一个穿着匈奴皮袍的人影钻了出来——那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脸上沾着泥土,手里抱着一个布包,看到秦军时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
“抓住他!”王翦低喝一声。
两名锐士立刻冲了上去,没费多大劲就将少年按在了地上。少年拼命挣扎,嘴里用楚语大喊:“放开我!我是项氏后人,你们杀了我,我叔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项氏后人?”王翦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布包上,“你怀里是什么?”
少年紧紧抱着布包,梗着脖子道:“是我叔父给冒顿单于的信!你们别想抢!”
李信一把夺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封用楚篆写的信,还有一张羊皮地图。他将信递给王翦,只见信上写着:“陨铁己炼,工坊初成,待秋高马肥,与单于共击河西——项伯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