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会见到早已离世的母亲,或者是乔星尘。但仔细听,那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熟悉,带着他无法理解的恐慌。
他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护士正在给他拔掉手背上的针头。
逢煊盯着天花板那片单调的雪白,那一刻,胸腔里却莫名地、突兀地涌起一股陌生的力量感,沉甸甸的。
护士一边收拾器械,一边告诉他,他的手冻伤得不轻,以后每年天气转冷可能都会复发,长出冻疮,要他特别注意保暖。
护士又忍不住说他胆子太大了,竟然敢一个人跑去爬那种雪山。
她说,那里每年都有不少装备齐全、经验丰富的alpha结队前往,发生意外再也回不来的,也不在少数。
逢煊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估计那个小小的三角符是在救援的混乱中掉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问正在收拾东西的护士:“是谁……救的我?”
护士拿着空输液瓶,准备出去,头也没抬地回答:“应该是当地的救援队吧。听说你住的那家民宿老板,看你超过预定时间很久都没回去,觉得不对劲,就报了警。”
逢煊心里默默地想,那个只见过几面的老板,倒真是个难得的热心人。
他身上被冻伤的地方不止一处,到了晚上,躺在病床上,那些伤口就开始闷闷地发疼,像有细小的针在持续地扎。
夜里疼得睡不着,他起身想去护士站要点止疼药。路过隔壁病房时,听见里面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闷响,里面没开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逢煊抬头朝那边瞟了一眼,没多停留,继续往前走。护士给他拿药的时候,他顺口提了一句隔壁的动静。
小护士“啊”了一声,才解释道:“隔壁啊,是个alpha病人。跟你差不多时间送来的,他没你这么严重,但也冻着了。就是有点奇怪,明明不重,还拖着不肯出院,总说这里不舒服那里疼,非要再做一遍全身检查。”
逢煊拿着药回到病房,躺回床上。冻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表情在黑暗里,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
不过那天晚上,他后来却睡得出奇得好,连疼痛似乎都暂时远离了。
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从某个泥沼里爬了出来。过去那些像鬼影般纠缠着他的事情,他不要再被它们困住了。
如果连那座雪山、那片冰天雪地都没有收走他的命,那么,他大概还是可以,试着继续活下去的,对吧。
过了几天,逢煊利落地办理了出院手续,收拾好那点简单的行李。
离开前,他找到那位民宿老板,很正式地朝他鞠了一躬,道谢。
老板当时正低头在电脑前录入信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等反应过来,才赶紧追出去,摆着手连声说不用这么客气,太见外了。
逢煊踏上了返程。
其实和来的时候相比,外表没什么太大变化,甚至一只手还因为冻伤吊在胸前,显得有些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