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各地增设沸水炉、采购防疫物资之总花费,至今不足八万两!且多数由地方乡绅捐资及商业采买完成,并未增加百姓赋税!”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钱御史等人:“请问钱大人,是每年因时疫死伤数千上万百姓、耗费数十万两白银赈济抚恤代价大,还是一次性投入数万两建立长效防疫之制代价大?”
“请问诸位大人,是边军将士因疫病困扰、伤病缠身而战力低下代价大,还是花费些许银钱保障其健康、提升其战力代价大?”
他用冰冷、精确的数字,构建了一道无可辩驳的逻辑城墙!将对方的质疑砸得粉碎!
钱御史等人看着那白纸黑字的数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切入点。他们习惯了用道德文章和模糊的“民怨”来攻讦,何曾见过这种用数据砸脸的辩论方式?
朱元璋看着手中的数据册,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欣喜!他猛地一拍御案,大声赞道:“好!说得好!数据详实,对比清晰,这才是咱想看到的东西!林爱卿,你这本《实录》,比一万句空话都有用!”
老皇帝拿着那本册子,看向群臣,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都看看!都给咱好好看看!什么是利国利民?这就是利国利民!花小钱,省大钱,活人命,强军队!你们谁若能拿出同样实实在在的数据,证明新政有弊无利,咱现在就废了它!拿不出来,就都给咱闭嘴,好好想想怎么把新政落实下去,而不是在这里空口白牙地阻挠!”
帝王的怒火和明确的支持,如同冰水泼在了钱御史等人头上。他们冷汗涔涔,再也不敢多言,灰溜溜地退回了班列。
朱元璋余怒未消,继续道:“咱看,不是新政有问题,是有些人的脑子有问题!见不得别人好,见不得国家好!传咱的旨意,将林爱卿这本《实录》,刊印发放至各府州县主官及六部各司!让他们都睁大眼睛看看,什么叫办实事!”
“再有人阳奉阴违,或散布流言阻挠新政,一经查实,以渎职论处!”
这道旨意,无异于将林奇的“数据治国”理念,拔高到了官方标准的高度!
朝会散去,林奇再次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赢得了胜利。经此一役,“数据”和“实证”的重要性,开始深刻植入一部分务实官员的心中,悄然改变着朝堂的风气。
然而,林奇深知,击退一次明面上的进攻,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绝不会甘心失败。
当天下朝回府(朱元璋赏赐的伯府正在修缮,他暂居东宫值房),林奇在途径宫中最长的一道宫墙——千步廊时,忽然,他的“记忆宫殿”赋予他的超强听觉,捕捉到了前方拐角处,两个低等级太监背对着他,看似无意地低声交谈:
“……听说了吗?延禧宫那位,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嘘!慎言!不过也是,失了圣心,又病痛缠身,听说日日咳血……”
“……唉,也是可怜……只是苦了允炆小殿下,日后没了娘亲依靠,在这深宫之中……”
声音很低,很快消失,那两个太监也拐过墙角不见了。
林奇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吕氏病重?咳血?
这消息来得太巧,也太刻意。
这不像是在陈述事实,更像是在……散布消息,或者说,在埋下一根毒刺。
是针对谁?是针对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想借此激起某个人(比如年幼的朱允炆)的怨恨?亦或是另有所图?
林奇抬起头,看向高耸的宫墙,夕阳的余晖将阴影拉得很长。
这深宫之中的斗争,从未停止,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