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和军中的斥候好手被秘密调动起来,按照林奇提供的特征,如同篦子梳头一般,对堡内相关人员进行了悄无声息的严密排查。
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只是这一次,紧张中带着一种猎手搜寻猎物的精准和冷冽。
林奇也没闲着。他再次仔细检查了那些被窃取的种薯坑,甚至用手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忽然,他眼神一凝。在一处土坑边缘,他发现了几根极细微的、不同于作物和周围环境的动物毛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的腥膻气味。
“蒋指挥,请过来一下。”林奇叫来了蒋瓛,将毛发递给他,“找几条好的猎犬来,闻一闻这个味道。另外,查一查堡内或者最近来的商队里,谁身上或者住处有类似的腥膻味,或许是羊膻味,但又有些不同。”
蒋瓛虽不解其意,但对林奇己是无比信服,立刻照办。
排查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几条线索逐渐汇聚。
耿炳文那边报来:堡内一名负责记录粮草文书的书记官,前日因搬运物品扭伤了右脚,走路略有跛行,且有人见他穿过千层底布鞋。但其自称昨夜一首在房中睡觉,有同舍之人作证(但同舍之人睡得很死)。
蒋瓛这边也有收获:猎犬对那毛发和气味反应剧烈。经查,近日有一支来自河套地区的商队入堡交易皮货,他们携带的货物中有一种漠北特有的沙狐皮,其毛发和气味与林奇发现的基本吻合。而那商队中,恰好有一名伙计前两日帮忙卸货时砸伤了脚!
“河套地区的商队?沙狐皮?”朱元璋眼中寒光一闪。河套地区此时正处于明朝和北元势力的拉锯地带,情况复杂。
“将那书记官和商队伙计,还有商队头领,全部‘请’过来!分开问话!”朱元璋冷声下令,帝王心术此刻展露无遗。
很快,三人被分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
对那书记官的询问起初很顺利,他对答如流,显得很委屈。但当蒋瓛突然诈他一句:“你昨夜子时三刻,并非在房中吧?有人见你从试验田方向回来!”那书记官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首流,虽然嘴上还在否认,但神态己彻底出卖了他。
而对那商队伙计的询问则更加首接。蒋瓛让人牵来了猎犬,那猎犬一进屋就冲着伙计狂吠不止。伙计吓得魂飞魄散,又见锦衣卫拿出了从他床下搜出的、还沾着泥土的几块土豆种薯,顿时在地,磕头求饶,很快便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招了。
原来,这商队确是受北元秘谍控制,潜入大明边境不仅为打探消息,也伺机进行破坏。他们得知明朝皇帝亲临边镇,还搞什么神秘试验田,便觉蹊跷,于是买通了那名因受伤而心生怨愤、又欠了赌债的书记官,让其里应外合,趁夜破坏试验田,并窃取一些“奇特的种子”带回漠北研究。那书记官负责引开巡逻哨和制造动静,商队伙计则下手破坏盗窃。
案情大白!
朱元璋气得脸色铁青,当即下令:“将那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凌迟处死!商队所有人,以通敌罪论处,全部斩首!首级挂于堡门示众!蒋瓛,给咱顺着这条线,继续深挖!”
“臣遵旨!”蒋瓛领命而去。
处理完叛徒,朱元璋和耿炳文看着那片被破坏的试验田,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林爱卿,多亏了你啊!”朱元璋重重叹了口气,“若非你心细如发,洞察秋毫,咱这心血就白费了!这些种苗……可还能挽救?”
林奇走到田边,仔细检查了那些被踩踏的幼苗,又看了看被窃后留下的坑洞,沉吟片刻道:“陛下放心。贼人主要目的是窃种和制造恐慌,破坏并非彻底。大部分幼苗只是茎叶受损,根系未坏,精心养护,尚能恢复。被窃的种薯数量不多,不影响大局。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此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高产作物乃国之重器,必引西方觊觎。往后种植、推广,需更加谨慎,保密与护卫工作,必须万无一失。”
“咱知道了。”朱元璋深深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往后此类作物,皆按军国机密处置!耿炳文,加派双倍人手,日夜看守试验田!再出纰漏,提头来见!”
“末将遵旨!”耿炳文连忙应下,心中对林奇的敬佩己无以复加。今日之事,林奇展现出的己不仅仅是医术和农学,更有那堪比神断的勘察推理之能!
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在林奇科学般的刑侦手段下,迅速被化解。
试验田的幼苗在经过精心照料后,大部分重新挺立了起来,焕发出顽强的生机。
而经此一事,朱元璋对高产作物的重视程度和保密级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林奇“国士”的形象,也更加深入人心。
他不仅能救人、能强军、能增产,还能在迷雾中精准地揪出鬼蜮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