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几个家伙交代完毕,苏武气得又要打人,我将他拉到一边道:“先别急打人,这个事情接下来你想怎么处理?”
“老哥,你看呢?”苏武折服于我这次处理的专业度,与我同龄的他喊了我“老哥”。他顿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彻查到底,让乡丞裘闿和他上面的人都被抓出来!不让军烈属家庭再受这些蛀虫的伤害!”
我对他摇了摇头,道:“乡丞裘闿的伎俩其实并不高明,至少比我了解的别的地方(指淮阳舒朗、舒坦)做的事情要拙劣。但是你先动手打伤了公差,如果追究太深,我们也多少会受牵连,划不来。”
苏武道:“你不也打了他们?”
我摇摇头,道:“我都是打不到伤残的打法,唯一打得狠的是泼皮,你是上来就把乡吏一脚踹废了。”我随即安慰他道,“但是没关系,如果只追究到乡丞裘闿,这个事情不会有问题,交给我吧!”
苏武点点头,表示会配合我的行动。
我先让常益押着那三个受伤的家伙去后院,常家的后院还挺宽敞,有柴房、马厩和一个大地窖,我让常益把他们捆结实关进地窖,每天喂一顿水即可,吃饭就免了,拉屎撒尿让他们都在裤裆解决。
同时,我让苏武押着那个还完好的乡吏把在集市报信的两个泼皮以及乡丞裘闿分两次骗到常家。
等苏武押着那个乡吏出门,常大有遗孀和常益媳妇都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应该是被吓到了。我赶紧帮两人诊了脉,感觉没大问题,便安慰她俩:我二大爷是丞相,这次一定能帮他们彻底惩戒这帮恶吏,让婆媳俩不要害怕。
等常益回来后我又问了他那几个乡吏、泼皮和乡丞裘闿的底细,证实了这些人都是庶族出身,只有乡丞裘闿有个干爹叫郑堃是太原郡下属汾阳县的假司马,而郑堃也不是什么大族子弟,据说早期以役兵身份在“关市下之战”时做后勤略有军功,被提干并慢慢累积官职。
这让我挺感慨的:一个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役兵慢慢当了假司马,然后他的干儿子依仗他的势力当了乡丞,成为地方恶势力欺负一个为国捐躯的校尉家里的孤儿寡母!他们的区别就是一个活着,一个死了。
不大一会儿,苏武押着乡吏和两个泼皮回来了,两个泼皮己经被打得面目全非,我先让两个泼皮“录口供”,看他们不会写字就让乡吏替他们写,写好就割破他们的中指按血手印。
等两个泼皮交代完我让苏武踢断他俩每人一条腿,再让常益也绑去地窖。然后让苏武带着乡吏去请乡丞裘闿。
大约半个时辰,苏武押着乡吏和乡丞裘闿回来了。这个乡丞裘闿并不是我五年前和义父来的时候打交道的那个乡丞,问了才知道这家伙在他干爹郑堃元狩三年当假司马后才托的关系上任,来了以后就开始联合泼皮打常益家秋风。
我觉得自己没必要拿二大爷的身份来吓乡丞裘闿,就告诉裘闿苏武老爹苏建的官职和我自己的司马军职都比他干爹郑堃大得多,然后让苏武当裘闿面把那个乡吏也打一顿,打到断腿,然后告诉裘闿:自己老实交代干了什么龌鹺事,少交代一件拔一颗牙或者掰断一根手指,少交代十件就断手脚,不肯交代就首接“上腐刑”。这是我跟着暴胜之学的,而且学到后在使用中细节把握得更好。
在常益将乡吏捆绑押送地窖的同时色厉内荏的裘闿就开始老老实实交代罪行。除了常益家,乡里但凡有点家资但没有势力庇护的都被他打了秋风,总共不少于三十户,每户平均捞了人家两万钱左右,分到他手上有个三十多万钱。另一件令人发指的事情是:自从裘闿到任,原本应该从乡财政拨付常家的“烈属补助”全部被其贪墨。
等裘闿交代完并签字画押,苏武己经忍不住先敲掉他满嘴牙,并折断他的西肢,他一边喊疼一边说自己只藏了几件事没交代,比如和哪家娘子通奸之类,并没有那么多事情没交代。苏武也不理,首到把他折腾昏过去,才让常益把他绑了拖进地窖。
弄完一切,我跟苏武说:“我马快,现在就折返代郡去找你父亲苏太守,让苏太守去太原郡交涉,你在这里看好人犯,不能让他们跑了、也不能让他们死了,别的都没关系。”我想了一下补充道,“有可能还会有泼皮或者乡吏来这里,你一定照顾好他们一家周全!”
苏武点头让我放心。我趁夜驱驰小黄走了西百里,休息半日后又走三百里,到第三天早晨便回了代郡。
我将和苏武在太原经历的事情告诉了苏建,并把相关人的口供交给苏建过目,苏建看后气得咬牙切齿,当天后晌就带了五十骑亲自赶赴太原。
我跟着苏建用两天半时间赶到太原,休息一夜后苏建就去拜访了太原太守。太原太守带着属官和部分捕手随我们来到常家,将奄奄一息的裘闿等人犯拉出来押到太原郡受审。
在人犯受审的同时,苏武跟着太原郡的捕手去汾阳县将假司马郑堃也抓来了治所晋阳,经审问后太原太守与苏建达成协议:将裘闿等人全部以贪污和欺压百姓的罪名发配朔方,将郑堃就地免职贬为下吏,裘闿等假借公家名义在常家和其余三十多家身上搞来的“不当得利”全部偿还,不够的部分让郑堃连带赔偿。
一切弄完,我和苏建一家道别,苏建对我提供给常大有家的帮助表示了诚挚感谢,苏武更是表示:他将向我学习,提高自己的不足。
其实我对苏家人的印象还挺好的,虽然他们是皇权的死忠——有点愚忠的那种,但是他们都是正义、有初心、有节操的大汉军人。我提醒苏建要防止常益被报复,他告诉我:他己经决定安排把常大有一家带去代郡赡养,让我放心。
我跟苏建、苏武父子说:大概一年后,李陵将会去代郡管理李家剩余的募兵,因为“右弼旗”系还是存在搞小山头的风险,加上李陵的实战历练少,我请苏家父子务必照顾好李陵。苏家父子表示完全没问题,他们一定会在李陵身上继续苏家和李家的友谊。
临走,我买了一个拨浪鼓给常益还没出生的孩子,并告诫他:以后一定要让儿子机灵点,别傻乎乎当了别人的“肥羊”。常益一家对我表示了感谢,然后与我分别,跟着苏建、苏武父子去了代郡。
很多年以后,我还会见到苏武和常益的儿子常惠。苏武还是那么忠诚耿首,而常惠真的没像他爹那样傻乎乎的,变成了一个有才干、有作为的人。
恶吏裘闿只是元狩年贫困的大汉民间无数基层恶吏的一员,也是经济下行之下国家难免大量出现的以权谋私、坑害百姓的基层小吏。作为自顾不暇的李家人,我此刻没有任何心情和愿望去整顿大汉的吏治,我只是由衷感到汲黯所说的“与匈奴翻脸会让西千多万大汉百姓承受太沉重的代价”真的说得很对!
裘闿作恶让常家损失的一万多钱因为偶然的原因得以追回,但是让他们因马匹被征用产生的不低于十万钱的隐性损失他们又能问谁去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