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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血淬砺戈(第2页)

巨大炉膛深陷在洞穴中心。滚沸的铜汁在坩埚内翻腾不休,如同即将喷薄的地心熔岩!金红色的光芒在洞壁上投下无数跳动扭曲的魔影!一群赤膊的精壮匠人如同从地狱熔炉里爬出的鬼影,在高温蒸烤与浓烟煎熬下,动作却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关。汗滴如雨般落下,尚未沾地便在灼热岩面呲然化作白烟!

咚!咚!咚!沉重的夯击声在灼热气浪中有节奏地震荡!

巨大炉膛旁,一支刚浇铸成型的矛柲(矛柄)石模被打开。通体赤红、冒着热气、流淌着熔融金属光泽的青铜矛坯滚落在湿冷石台上!

匠首“锷”佝偻着筋肉虬结如岩块的脊背,巨大的身形在火光下如同移动的山峦。他口鼻被厚麻布层层包裹,只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暴露在外,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石台上新生的铜矛。抡起沉重的巨大铁锤,干硬起皱的皮袄袖子勒紧贲张的肌肉。他每一次夯砸都精准落在矛身!沉重的锤头如同捣药巨杵,带着沉闷如雷的撞击声,砸落在通红灼热的矛柲之上!

咚!沉重的金属锤头狠狠夯进赤红的矛柲坯子!高温金属在巨力下发出沉闷而扭曲的呻吟!

“停手!”昌若低沉的声音如同淬冰的铜矛,穿透了炉膛的咆哮和铁锤的轰鸣!

锷抡锤的手臂猛地凝滞在半空,肌肉因巨大的力量积蓄而微微颤抖。他布满汗渍的麻布面罩上方,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抬起,隔着一室翻滚的热浪,望向岩穴入口阴影处伫立的高大身影——昌若。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轮廓,如同铸牢边冰冷的铁。

昌若缓步踏入洞内,浓烟与硫磺味瞬间包裹了他。对那足以让常人窒息的高温置若罔闻,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石台上那支散发着滚滚热浪与刺鼻金属腥气的矛柲。矛柲是青铜本色,尚未精细打磨,表面流淌着凝固的波浪纹和细微砂眼。在靠近尖端一处、锷刚刚大力夯砸的位置,金属甚至开始显露出一丝白痕——那是过度捶打即将破裂的征兆!粗砺、脆弱!与东莱人石斧上那点沉坠幽冷的碎屑,完全是天地之别!

“还不够硬。”昌若的声音比洞外寒风更冷,穿透轰鸣锤音。他弯下腰,无视石台滚烫的余温,一根黝黑如同铁铸的手指伸出,精准地抵在那片因过度捶打而泛白的青铜矛身上!指尖硬茧瞬间被灼红,发出细微的焦糊味!

“要什么样的硬?”锷扯下脸上污黑呛人的麻布,声音嘶哑如同两块锈铁在摩擦,带着被质疑的暴躁与常年烟熏火燎的狂气,“夏人!还有那批东莱蛮子的石头棒子!商部的刀……劈得开!矛……扎得穿!能杀人!还不够?!”

他指向炉膛深处巨大的青铜坩埚:“千年的方子!相土爷定下的铜、锡、铅!不差分毫!火候!时辰!哪一次不是我拿祖宗的魂看着!怎么不够?!凭什么不够?!”

锷的声音越来越高亢,甚至压过了炉膛的轰鸣!他狂猛地抄起旁边一柄刚刚冷却不久、刃口闪烁着青白色光芒的厚重长斧!寒锋对准洞壁上一块青黑色、异常坚实的巨大岩包!双臂肌肉贲张,如同拉动巨弓!

呼——咔嚓!

斧光闪过!沉重冰冷的青铜刃锋深深嵌入青黑巨岩!石块爆开!碎屑如同流矢向西周激射!巨岩裂开一道深可见底的可怕豁口!然而——就在斧刃被锷强行拔出岩缝的瞬间!那青白森冷的斧刃尖部,赫然崩裂了一小块!露出了里面的材质——不再是纯粹的青铜冷光,而是带着令人心悸黑点的、如同铁屑杂质的暗沉!脆弱在强悍之下陡然暴露!

“看见了吗!”锷狂暴地用斧背指着那点微小的崩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昌若脸上,“崩了!见铜点子了!可那破石头呢?!裂了几道纹,照样能垒营寨!照样能砸碎人的头盖骨!”他猛地将那豁了口的重斧扔在石台上,发出刺耳撞击,“祖上传下的铜!能裂!能卷!能豁!但能杀!够杀!杀完了补!补完了再杀!!”

岩洞里死寂了瞬间。只有炉火在巨大铜釜里兀自翻滚,发出沉重的扑扑声响。

昌若的目光落在那柄青铜重斧崩裂的边缘。暗沉的黑点如同针尖刺出的血,扎眼。他从冰冷的皮袍内兜里,缓缓掏出一样东西——一块半掌大小、边缘尖锐不平的墨黑石片。正是前次混战中,从东莱人那些沉重石斧上崩落下来,被他特意收存的那点碎屑!石片表面坑洼不平,却透着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凝冻了整个深渊的冰冷沉重!即使离炉火如此之近,依旧散发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焰火的寒意。

他将这冰冷的石片,毫无怜悯地扔在滚烫的、散发着高温铜腥的石台上。金属与岩石接触,发出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石片未碎!只是在滚烫的石台上激起几缕微不可见的白烟。

昌若抬眼看向锷,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锐利如铁凿:“东莱人的石片……够硬吗?”

锷所有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桶滚烫的铜汁!凝固!扭曲!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不起眼的墨黑石片上,瞳孔深处第一次流露出近乎惊悸的光芒!作为世代操持炉火的匠首,他最懂!那声轻微的“滋滋”异响,那石片在如此高温下纹丝不动、甚至只留下微渺烟气的姿态……那冷硬幽光……不是普通的石头!这硬度……这质地……

“……够……”锷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如同塞满了热碳。目光艰难地从石片挪回炉膛内翻滚的铜浆。那熔金般的赤红光芒,此刻竟像一团浑浊不堪的血污,再也无法点燃他的狂傲!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神坛倾塌般的巨大震动瞬间席卷了他!祖先的荣光在这一刻似乎化作冰冷的阴影。

……

“呜——呜——”

沉重的螺号声如垂死的巨兽在深秋的盐碱滩回荡,苍凉穿透凝固的铁锈与血腥气。

营地中央空旷处。所有卷刃豁口的青铜矛戈己被深埋在冻土之下。此刻被昌若喝令集合于此的商部残兵,神情惊恐茫然地立在原地。面前不再是随意堆砌的木栅灶口,而是被无数沉重石墩分割出的数块方正区域。其中一块区域,新挖掘的壕沟呈尖锐角度,沟沿垒土。

风卷起黄沙般的碱末,拍打在士卒们沾血带汗、疲惫不堪的脸上。阿莽叔拄着那支裹了好几圈粗布、勉强固定的断矛,站在队列最前,眼神空洞。

“站好!”负责演武的“师氏”阿鲁枯嗓咆哮,如同破鼓。他焦躁地在场边踱步,手中一根打磨光滑的硬木短棍在空中划过,带起破空厉响。“入阵!进进退退的腿!给我练!眼盯死前矛尖!耳听清号令鼓!”

话音未落,螺号再响!尖锐急促数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前阵!列锋——!”阿鲁狂吼,手中木棍猛地指向面前模拟着锐角沟壕的区域!

士卒惊慌失措!仓惶间脚步凌乱地向前涌去!最前排刚踏入预定位置,脚下便是那道深挖的壕沟边缘,泥雪混杂边缘松散,几个士卒脚下不稳,惊叫着向前踉跄扑倒!后排被带动挤撞上来,队列瞬间乱成一锅滚沸的热粥!长矛前伸得歪七扭八,像一片被风吹倒的芦苇丛!几个摔倒地被踩踏,发出痛苦的哀嚎!

“乱!乱葬岗的鬼也比你们齐整!”阿鲁气得胡子都在颤,枯瘦的身子因狂怒微微发抖。他几步冲到队伍一侧,手中木棍带着呼啸风声,劈头盖脸就朝一个挤撞乱窜的年轻士卒背上狠狠抽下!

“砰!”

一棍!声音沉闷!年轻的士卒皮袄被撕裂开来,口中痛哼一声,踉跄一步!阿鲁棍势未收,怒吼道:“眼!给我睁开!”

又是凶狠一棍砸在旁边另一个因紧张而闭眼缩头的士卒肩膀上!

砰!“脊梁骨呢!”

砰!“列阵!不是羊粪挤堆!”阿鲁状若疯虎,枯瘦手臂抡起木棍,不分青红皂白向混乱人群中胡乱抽击!每一次沉闷的棍响都伴随着一声压抑的惨叫!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一个同样精悍的中年汉子猛地丢下手中的长矛!他刚才被后面人推挤得撞在木栅上,头上撞起青紫一块!“操他祖宗的!老子们饿着肚子在前头替商部顶东莱狼崽子刀子!回来还要被你个老干柴棍子抽?!练阵?!练阵有他娘的屁用!那点破铜片见了东莱人的石头棒子照样开花!”

有人带头,瞬间如同火星点燃干草!更多被连日饥饿、挫败与棍棒抽打刺激得失去理智的士卒跟着咆哮起来!队伍彻底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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