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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撕裂的朱绂(第3页)

无边的疼痛,灭顶的惊骇,几乎要碾碎内脏的窒息感,还有从未体会过的、深入骨髓的巨大羞辱,瞬间如同熔岩地狱的烈焰将妺喜彻底淹没!身体的每一寸似乎都在无声尖叫,可声音被死死捂了回去,化作喉咙深处疯狂翻涌却又只能噎住的碎断呜咽!肺里的空气被暴力挤出,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吸入更多捂在口鼻上那令人作呕的铁锈酒气!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滚烫灼痛,沿着被巨大手掌挤压得扭曲变形的脸颊两侧奔流而下,无声地砸落在身下冰冷肮脏的兽皮上,留下更深更暗的水痕。

巨大的火盆在角落吐出最后几缕蓝幽幽的火焰,将夏桀覆盖下来的庞大身影在漆黑帐顶上无限放大、扭曲、固化,像一座沉沉的、吞噬所有光明的坟墓落下,也埋葬了兽皮上那微小的、绝望颤抖的轮廓。妺喜的意识在剧痛与窒息的夹击下开始涣散、碎裂、沉沦,如同坠入漆黑冰冷的海底。身体的感觉正被彻底剥夺,只剩下粉碎般的痛苦和那只盖在口鼻上的灼烫巨手散发出的、如同烙铁般烧穿灵魂的恐惧。

就在那幽深的黑暗即将完全吞噬她意识的最后一瞬——

那只巨大粗糙、死死捂住她口鼻的手掌,猛地撤开了。

冰冷刺骨的空气如同无数细密尖锐的冰针,猛地刺进她火烧火燎、碎裂的咽喉和几乎停止工作的肺部!巨大的痛楚和生理性的反应让她蜷缩如虾米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每一口急促吸入的空气都如同刀片在刮擦,腥咸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涌出!她眼前炸开一片混乱的白星金斑,与幽深的黑暗混搅成一片混沌。身体像离水的鱼在湿滑的兽皮上徒劳而剧烈地弹跳、抽搐。

跳跃的火光在她朦胧的泪眼中扭曲、变形。勉强聚焦的视线里,是那张悬于咫尺之上的巨大脸孔——线条如同刀削斧劈般粗砺,被火盆跳动的幽光映得一半光明一半黑暗。紧抿的嘴角绷出严厉的首线,那双如同古井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惜,只有一片刚刚施暴之后犹存的审视,那目光像要穿透皮肉,掂量她还能承受多少蹂躏而不至于变成一滩毫无生气的烂泥。他没有立即挪开身躯,一只沉重的大手仍像巨兽的爪,死死扣在她单薄的肩胛骨上,那力量让她毫不怀疑自己的骨头会在下一秒碎裂!他在等,等她缓过这濒死的气息,如同看着一只被踩踏的半死小虫重新挣扎扭动。

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仿佛随时会被下一阵剧痛吹灭。妺喜所有的挣扎彻底凝固,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如同羊羔待宰时的麻木驯顺。

夏桀的目光在她因极度痛苦而扭曲、泪水血沫混合糊满的脸上短暂停顿。那些泪水、无助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恐,似乎并未能在他眼中搅动丝毫涟漪。片刻后,他终于如同挪动一座小山般,沉重地抬起了上半身,那窒息的压力离开的瞬间,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短暂轻松。一只粗糙、带着浓厚血腥味和汗渍的手指,伸了过来,毫无情感地、如同擦拭兵刃上沾到的污迹般,用指节刮蹭着妺喜脸上被泪水黏腻覆盖的黑发,粗砺地按压过她的脸颊皮肤,将那湿透凌乱的发丝拂开,露出她沾满尘泥、涕泪纵横的脸。

“疼么?”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沉寂的营帐里回荡,轰响如闷雷,竟无一丝关切,只是纯粹的衡量,像在掂量一块铁料能承受多少次锻打而不崩裂。“疼,才能刻进骨子里。”声音冷硬如撞岩,“刻住你是如何活下来的。刻住是谁让你活命,又是谁让你……像这样。”他的手沿着她肩颈滑下,铁钳般的指节擦过被红绸死死勒过的、依旧泛红发青的肌肤,带来一阵新的钝痛,“记住孤。”

他紧盯着她涣散、失去焦距的瞳孔,那双映着摇曳火光的深潭眼底没有丝毫温情或怜悯,只有冰冷金属被打磨后那种锋利幽暗的寒光:“记住了?”他重复道,声调微微上扬,末尾却带着不容辩驳、不容犹豫的威压。巨大的阴影再次因他的俯身而遮蔽了帐顶的光源,那双属于掠食者的眼睛近在咫尺,紧盯着她,等待一个彻彻底底的、粉身碎骨后的回答。

喉咙如同被一只烧红的铁爪攥紧扼死!妺喜剧烈颤抖着,每一次气息的进出都如同拉动血淋淋的锯齿!那股排山倒海般的碎骨剧痛非但没有停歇,反而因为那沉重身躯的压迫稍稍减轻而更加清晰地炸开在每一寸感知里!眼前只有那张悬在正上方、因火光与阴影而显得更加巨大恐怖的模糊轮廓。那命令如同滚烫的烙印砸下。疼?何止是疼!是全身骨肉经脉都被碾碎又在碾压中断续连接的崩碎感!

但……活着?那冰冷无情的声音仿佛依旧在她断裂的耳膜里震荡。那是在族灭的屠刀下,老父以有施之耻和她的血泪换取的一丝喘息……一个词被那钢铁般的手指强行刻入她即将涣散的意志核心,伴随着骨髓深处翻江倒海的剧痛。

“……记……记……住……了……”她用尽全身每一丝残存气力,挤出三个断断续续、带着腥咸铁锈味的声音,从破损的唇齿间艰难渗出。话音出口的瞬间,一种比此刻身上任何伤痛都冰冷百倍、刺骨千倍的绝望,如同无边无际的寒渊潮水,无声无息地、彻底淹没了她最后残存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那匹猩红刺目的绸缎并未被丢弃。

几日之后,妺喜被带离军营,随王师进入夏都。她被安置在王宫外朝区域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宫室内。一个阴冷、紧挨着高大宫墙的小小隔间,如同塞进石缝的破絮。地面冰凉坚硬。唯有一扇开得很高的、巴掌大小的气窗,吝啬地透进微弱的光线。里面仅能勉强塞下一张矮小的竹榻和一个边缘漆皮斑驳的旧木柜。

这匹红绸,被叠放得方方正正,宛如一块未曾被沾染的祭品,搁在夏桀日常处置国事、小憩接见近臣的外间一处冰冷的矮几上。那鲜艳到不祥的色泽,在它周围的布置——铺着暗色厚实的兽皮地毯、悬挂在厚重墙垣上的深紫帷幕、低矮几案上摆放的黑沉沉铜兽镇纸、靠墙立着的深褐色漆木灯柱——的映衬下,突兀得如同暴露在阴冷洞穴深处的一块新鲜的、流血不止的伤口。

妺喜获得了新的装束。

侍臣赵梁再次出现时,如同一个冷漠的传达符号。他隔着数步远站着,面无表情,只用下巴朝妺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两个如同木偶般、眼神空洞、穿着深蓝宫奴袍服的侍女无声地上前。她们手中捧着的衣物展开来——是最普通常见的夏宫内奴仆才穿的浅青色丝织衣物。

颜色寡淡得近乎透明,像是被无数次洗刷褪尽颜色的老叶。质地或许曾是柔滑的,但那丝线显然低劣,针脚粗疏凌乱。宽大的袖口和肥大的袍身被面无表情的侍女套在她刚刚沐浴过、依旧带着水汽的单薄身体上时,空荡荡地晃荡着,如同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破旧麻袋。那衣袍遮盖了少女初绽的轮廓,更显她面容的苍白憔悴和骨子里的羸弱。青色的薄衣,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株被强行移栽、连根带泥刚从田埂里拔出,未曾舒展便被投入深宫冰冷死水中浸着的孱弱水草,随时都会枯萎腐烂。

每日卯时和申时,一个同样穿着深蓝袍服、从不抬头看她的瘦小老妪,会佝偻着身体,端着一个粗陶盆进来。盆中是半盆微温的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隔间狭小阴冷,妺喜在竹榻上抱膝坐着,像一个被遗忘角落里的影子。宫墙高耸,隔绝了外面的天光与声响,也隔绝了生息。只有那高墙上巴掌大的气窗,能透进一线微光。在那些日头偏西的漫长下午,那光线恰好能落在紧挨着她隔间的外间一角——那冰冷矮几上,猩红刺目的绸帛之上。

那红色在昏暗里依旧夺目,仿佛自身就能发出冷光,如同阴湿地窖深处一块永不凝结的血痂。起初,妺喜蜷缩在角落竹榻上,极力将视线从那抹浓重的猩红上剥开,仿佛再看一眼,那日军营帐中撕裂骨髓般的痛苦与冰冷的巨掌便会再次真实地覆盖上来。她移开目光,看向冰冷的墙角、潮湿的地砖缝隙,甚至窗外一片灰蒙的天空,却总感觉那猩红的颜色如同烙印般烧灼在眼皮内侧,无处不在。

日子如同死水里的沙,一天天沉重滑落。屈辱和恐惧渐渐被巨大的、吞噬一切的麻木包裹。她的感官似乎都迟钝了,日复一日听着外面庭院传进来的遥远、模糊的步跸声和指令低喝。

这天午时刚过。青白色的日光慵懒地斜照进来,恰好在那张黑沉沉的矮几上涂了一长条刺眼的光带。那匹猩红的绸帛像是被光线惊醒的活物,艳烈如火地燃烧在那片光晕之中。妺喜在榻上蜷了太久,手脚有些发麻。她下意识地、缓慢地起身,想挪动一下僵硬的双腿。阴冷的地砖寒气顺着薄薄衣袍针一样刺入脚底,她站立不稳,身体摇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住旁边冰冷坚硬的墙体——墙边正是那张矮几。

她冰凉的手指在空中顿住了一下,却没有落在粗糙的石墙上。那截被青色衣袖包裹的纤细手腕在半空微顿,指尖最终朝着一个方向,不受控制地坠了下去——

指尖触碰到一层冰冷细滑的织物。

不是粗糙的墙壁。是……那匹绸缎最外层的丝滑表面。光滑的丝绸触感本该柔和,但这触碰却如同一簇烧红的、淬了冰的钢针,骤然从她触碰的指尖炸开!顺着指骨、掌骨、腕骨、臂骨,如同电流般疯狂地窜上!那冰冷不是肌肤的寒冷,是源自骨髓深处、带着血腥记忆的阴森寒意!带着强烈的排斥和吸摄的双重力量!红绸鲜艳如初的赤色纹路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如同狰狞扭动、爬满她手臂的赤红毒蚯蚓,要将她的皮肤吞噬!那日浓重的血腥味、皮甲的冰凉、巨大的手掌捂口带来的窒息感、野兽般粗重的喘息声……所有被刻意遗忘碾压成碎片的恐惧与剧痛,在碰到这匹鲜红的瞬间,如同嗅到血腥气的海啸,轰鸣着将她彻底吞没!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小兽发出的呜咽从妺喜喉咙深处挤出。冰冷赤红的绸缎在她指尖下微微震颤着,仿佛连接着一个巨大、冰封而痛苦的幽渊。她猛地缩回手,仿佛被无形而剧烈的毒火烧灼,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石墙上。撞得肩胛骨剧痛!

她靠在阴冷的石墙上,剧烈地喘息着,脸色比身上寡淡的青衣还要惨白。她死死瞪着矮几上那片在光束中灼目燃烧的猩红,浑身的肌肉在无法控制地痉挛。那红绸不再仅仅是一匹布料,它是凝固的耻辱,是烙进灵魂里的印记,更是父亲被血污覆盖的脸、族人呆滞绝望的眼神、所有哀求呜咽凝结成的血珠!指尖残留的冰冷滑腻感如同盘踞的毒蛇,无声地吐着信子。那匹红绡,裹住了妺喜破碎的自尊与血肉的记忆,也终将在未来某个崩塌的时刻,包裹整个王朝焚烧殆尽的最后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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