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德一下子笑出声来,眼睛弧度弯弯:“这是你这几年你娶二十多房小妾,生十几个孩子的缘由?”
“不,不是。”宋庆也是着急才脱口而出这样一句滑稽的辩解。说完后就反应过来,脸色刷白,后悔不已。
在他看来,厂监督主也是太监。太监没了命根,不算男人。这事是很多太监的禁忌,提也不能提。
当年闹饥荒紧赶上瘟疫,他爹妈一共生下两个孩子,实在养不活,只能卖掉一个换取米粮。他年纪大,壮实一些,能跑能跳能干些活,所以被留下来,眼看着瘦瘦小小经常生病的弟弟因白净的样貌被人牙子挑走。
这么多年,他只以为弟弟早死了。他躺在爹娘留下来的破屋里,一直觉得自己幸运。直到一群番子破门而入,将他带来汴梁,带进一个仙宫一样的大宅。
他跪在地下打哆嗦,看着上首位置上锦衣华贵的男人,惶惶不已。
上面的贵人走下来,说他是他的弟弟。
弟弟?
宋庆茫然不已。
这种茫然在得知宋明德的身份后迅速变为狂喜。厂监督主,皇帝宠臣,那是天底下顶顶大的官!
他原先不过市坊地痞流氓,一朝鸡犬升天,就成了人人都要给三分面子的督主兄长!
巨大的落差,好似青天白日走在大街上凭遭神仙点化。而且这几年宋明德几乎予取予求,让他更加飘飘然。
飘然到虽然对宋明德依旧畏惧,但在畏惧中又掺杂一些古怪的傲气得意。
不错。对于这个没了根的弟弟,宋庆心中一直都有隐约的傲气感。
他是没本事,但他有根啊!
可以给家里留后,难道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本事吗?宋明德再风光,也是个太监,将来还是要靠着他宋庆的儿子入葬摔盆。自然,宋明德的钱财也会是他儿子的,说不准他儿子还能当个一品大臣、皇亲国戚!
一直以来浅薄愚昧的妄想在今天暴露在外,并且被宋明德冷漠狠辣的一巴掌拍了个粉碎。
“哥不惹事了,哥不报仇了,阿弟,阿弟!”牙齿断裂的剧痛也止不住宋庆内心的恐惧,他死死抓着宋明德的衣角,说道:“哥知道自己错了!”
宋明德挑剔地打量宋庆:“虽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你和我的确不像。不知道你那几个儿子里,会不会有和我相像的?”
他说着袖子一挥,宋庆瞬间飞身出去撞在对面墙上,口吐鲜血。鲜血里面混杂肉块,这一下,宋庆竟被当场震碎五脏六腑断了气!
“风光葬了吧。”宋明德收回手,施施然走到一旁,撩起紫檀木架子上放着的铜盆里的清水细细洗手:“他家里的人都看顾好。几个孩子带过来,叫人去教养。”
宋明德当场杀掉宋庆,一旁的番子都是他的心腹,见此也是吃了一惊。
毕竟当年督主寻自己家里人,动静闹得很大。这些年对这宋庆也一直很容忍,方才也是,一回城就亲自去兖王府要人。他们还以为督主对这宋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血脉亲情。
没想到今日就这么打杀了。
几个番子什么也不说,什么情绪也不露,拖着地上尚冒热气、瘫软成烂泥的尸体下去了。
第83章急报
宋明德宋督主返回汴梁城的第二日清晨,天色尚且昏沉乌蒙,罗城城门外便忽然响起连串马蹄声。城门关轴拧动,缓缓向两面敞开。矫健战马踏过石面,骑手高举烽火,八百里加急的塘报自边关而来由信使经由凤鸣门直接送入宫中。
层层宫帐掀起,丹药余香被夜风卷散。当今天子从床榻上起身,接过信件看一眼后就愤然将纸掷在地上。没过多久,司阍开宫门。队队侍者从宫门骑马飞奔而出,直冲贵族大臣聚居的东兴街。
外面刚吵闹起来,闻遥就在一片静谧无声的黑暗中睁开眼。
她眼睛亮极了,精神的很,半点看不出是从睡梦中醒来。闻遥胳膊下意识一动,猛然定住动作。
赵玄序还没醒。
他闭目躺在闻遥身后,下巴搁在她发顶,一手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手横亘在她腰际,双腿也与她纠缠。这是一个几乎可以说是恶狠狠抱着的姿势,也亏闻遥适应能力强,野山挂树上也能睡,被这样抱着睡几天就很习惯赵玄序这种将人死死箍着的姿势。
闻遥琢磨着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没动弹。等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靠过来,赵玄序呼吸猛然变化,她才摸摸赵玄序的手,把他的胳膊推开。
“外面出事了。”
闻遥披上衣服坐起,点亮一边的灯盏。摇曳的烛火和管事敲门的声音一同出现在这间卧房。
赵玄序从身后撑着手臂靠过来,火热的胸膛贴在闻遥后背,微凉顺滑的发丝垂下,顺着动作滑进闻遥的衣领带来一阵瘙痒。
他尚且困倦,而且不耐,具体表现在兖王殿下径直拉起被子将自己与闻遥团团围住,拥着闻遥,不让她站起来。
管事不知道房间里面是什么状况,但也能想到这个点打搅主子休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故而声音放得轻之又轻,说道:“主子,是宫中传唤,让诸班直大臣以及几位亲王速速进宫。”
赵玄序眼睛微阖,鼻尖埋在闻遥的发丝里,咬字冷而凶:“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