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许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浑浊而沉重,仿佛带走了他这几天来所有的疲惫、焦虑、恐惧和自我怀疑。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他甚至有心情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早就凉透了的隔夜茶。
茶水又苦又涩,但他却觉得,这苦涩的尽头,总算透出了一丝微弱的甘甜。生活,终于要回到正轨了。
他甚至开始在脑子里盘算,等赵禹回来,他要怎么汇报这几天的工作。
虽然过程一地鸡毛,但好在没有出什么真正的大乱子。
他可以把那些混乱归结于学生的不理智,再突出自己“果断处置、稳定局面”的功劳。
对,就这么办。
他正构思着措辞,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念头。
等等。
赵主任下午回来……
为什么?
为什么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是赵大山?
贾许端着茶杯的手,猛地停在了半空中。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赵禹作为德育处的一把手,在确定归期后,第一个应该通知的,难道不应该是他这个被“全权负责”的副手吗?
他才是名义上的代理负责人。
赵大山算什么?他只是一个负责执行的“武力担当”。
贾许脸上的喜悦和轻松一点点凝固。
一种莫名的、冰冷的不安感,像一条毒蛇,从他的脚底迅速蹿上脊椎,让他浑身僵硬。
他开始疯狂地回想刚才赵大山冲进来时的每一个细节。
赵大山说:“赵主任来电话了。”
是“来电话了”,而不是“发信息了”。
这说明,赵禹是亲自、主动地联系了赵大山。
为什么?
是赵禹的手机里没有存自己的号码吗?不可能。
是自己这几天没有向他汇报工作,所以他生气了?也不对。赵禹临走前说过,让他全权负责,言下之意就是不要事事打扰。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是故意的。
赵禹是故意越过自己,把消息先透露给赵大山。
这是一个信号。
一个十分明确的政治信号。
贾许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想起了赵禹离开前,看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在的这几天,德育处所有事务,由贾许全权负责。”
当时,他以为这是信任和授权。
现在想来,这更像是一场考试。一场把他推到前台,让他独自面对所有混乱的压力测试。
而现在,看样子自己的考试结果并没有让赵主任感到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