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啊。”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祁苍身后响起。
轻烟从碎裂的陶罐上飘出来,凝聚在他身后,逐渐显露出老陶的模样。他眉眼慈祥,眼中浮动着泪光,再没有神智不清的样子。
手指骤然松动,祁苍顿了一瞬,急切回头,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重复。那些久远的,他作为人的记忆,此刻猛地撕裂开一道口子,祁苍的脸色变白,躯体腐烂,脖子上那道疤痕清晰可见。
被松开的瞬间,许枝影就手脚并用的往后爬,手抱在脖子上,用力大口呼吸。
“每个被解开执念的鬼,都要消散的,我该谢谢许姑娘帮我解脱。"
老陶飘过来,呵呵笑着解释,“许姑娘,公子是为我着急,并无伤害你的意思。”
脖颈上的痛还如此明显,许枝影觑了眼祁苍背影,抿唇。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老陶打量着房梁上的蜘蛛网,低头叹口气。转而看到许枝影还俨然生闷气的样子,老陶背着手,“许姑娘可知,我如何与公子相识的?”
——
秋风萧瑟,边境一场战争的胜利,让许多重刑犯被大赦放出。
京城里,老陶茫然看着眼前热闹的街景,身上还穿着入狱前的薄单衣,秋风从脖子里灌进来,冻得他直哆嗦。
忽然一阵马蹄声在朱雀街上响起,老陶慢吞吞抬起头,只能瞧见少年人的披风飞过,高头大马上的少年英姿飒爽,衣服上的红缨飘着远去。
“那是谁,敢在京城骑马疾行?”
“这都没认出来,是祁小将军啊,可真潇洒!”
白马已远去,行人的议论声闯入耳中,老陶痴望着他疾驰的方向,浑浊的双眼中逐渐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他踉跄着站起来,步伐坚定的跟上去。
国舅府里,正张灯结彩的为小公子庆祝生辰。祁苍下马,把缰绳丢给一边的下人,怀中鼓囊囊揣着什么,兴冲冲往里走。
“爹娘和弟弟呢?”
“在前厅中。”
大步跨过了门槛,祁苍跑进去,还没见到人就笑着开口,“爹,娘,我回来了!”
碗筷碰撞的声音一顿,原本围坐在一起吃饭的人转过头,看了他片刻才反应过来般。国舅祁言正率先沉声开口:“误了时辰,现在才归来。”
祁苍笑意收了收,一手按在怀里,行了个不太标准的礼,“儿子沙场归来,先去宫中回禀陛下,被留下用膳,故而耽搁。”
下人前来,补上他的碗筷,萧淑慧端坐着,满头华贵珠翠,轻轻拧眉。“罢了,先坐下吃饭吧。”
“是!”登时又笑起来,祁苍坐下来,冲一直好奇盯着他的弟弟做鬼脸。
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不能尽孝,多亏了有弟弟替他承欢膝下。弟弟如今才六岁,正是玉雪可爱的年纪,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他眨。
“还记得我吗,我是阿兄。”祁苍凑近些,挑眉和他碰鼻子。
萧淑慧恰好此时把弟弟搂了过去,“珏儿,尝尝这肉羹。”
摸摸鼻子,祁苍轻笑着等她喂完了弟弟,才又笑着冲他伸手,“阿兄也给你带了个礼物,就在我怀里,你摸摸。”
顿时好奇起来,祁珏凑上前,手直接往他怀里摸,“啊!”
一个毛绒绒的白脑袋从祁苍怀里探出来,是只刚足月的小白豹子,它也受了惊吓,颤抖着张大嘴巴哈气。
“畜生!带这样的孽畜来害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