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影是从冰凉的床榻上醒来的,雨还在下,劈劈啪啪的打在破窗上,凉风直往脖子里灌。
她由不住打了个喷嚏。
昨夜她便被带进了后院的这间屋子,这宅院虽已废弃,可仍能从规格中看出它原本的奢华。
整体大致是目字型的格局,要穿过前厅与正厅,再沿着游廊走过仆役房和茶室,穿过一片花圃,才能到后院。后院中厢房不少,左右两侧各有间库房,佛堂挨着山的那边,还开辟了一大片菜园。
只是如今都荒废了,在白日里,能清楚看到腐朽破败的门窗,蜘蛛网遍布了角落,灰尘更是厚得能绊倒人。
在萧瑟雨声中,这样空无一人的寂静废弃院落,有种更瘆人的恐怖感。
许枝影都会觉得,她万一踏空了哪片土地,或者推开了哪扇门窗,就会看到枯死的尸体。
她从小就知道,山中有这样一座废宅,却也不知道这宅院有什么来历,曾经在此居住的又是什么人。
在她的印象中,小时候这宅院还常有人来,搬走不少奇珍异宝。可那些贼人刚把东西卖掉,足重的金子还没揣上几天,就会有官兵来抓人。
后来去卖钱的人虽少了,但小偷仍是络绎不绝,人心总是贪婪侥幸的,想着至少先拿到宝贝,总有能卖出去的一天。可不知从哪一日开始,突然凡进入这宅子的人,都下落不明,去寻的人只能看到散落的残肢。
久而久之,山中废宅有厉鬼索命的传闻便铺开,再没人敢来,这里也成了禁地。
许枝影还记得,那时父亲端着酒杯洋洋得意晃头,“看吧,不是我懒,不愿上山去捡金子,那是我有先见之明,知道这是危险之地。”
娘便唯唯诺诺的恭维,替他斟满一杯又一杯的酒。
摇摇头,许枝影用袖子抹了两把脸,开门出去。
雨幕几乎成了一堵墙,浓重的湿气压到面前,地上倒没有汇聚雨水,都顺着地势流入小渠,漏到了菜圃与花园里。
除了雨声再没有别的声音,许枝影沿着游廊绕了一整圈,也没有找到别的存在,一个时辰后就又回了原地。
她坐在门槛上,撑起下巴瞧着雨水,无所事事的发呆。
等了好久,连脚尖都发麻的时候,她抬头小声开口:
“祁苍,你还在吗?”
她很少很少有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刻,有记忆以来,她需要马不停蹄的去借米借菜,烧饭洒扫,给弟弟喂饭穿衣,还得掐准了时机去私塾的那狗洞旁边偷听。
方才一人无声坐了这么久,心有种说不上的空落。
“祁苍?”
许枝影又低声唤,院中的一棵枯槐树,最低的枝桠晃了一下。
心登时就安了下来,许枝影站得离那槐树枝近了许多,“我听说白天阳气重,鬼没办法显形,所以你不见了对不对?”
“我刚坐着想,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我可能还得多打扰几天,那我就得吃饭,可厨房里什么都没了。你知不知道哪里还可能有米,油,还有盐什么的,要是能有菜就更好了。”
许枝影期待了半晌,树枝一动不动。
蓦地想起他昨日定的规矩,许枝影悻悻叉手站好,“那个,我能去厨房吗?”
槐树枝这次总算有了反应,晃动了两下。
顿时高兴起来,许枝影兴冲冲往厨房那边去了。
刚一转身,就见那胖橘猫好像被扔出来般凭空从一间屋中掉出来,浑身的毛还有些凌乱。
“喵喵!”
橘猫对里面叫了几声,咪咪喵喵的跑过来,肥硕的身子一屁股躺在许枝影脚边,爪子抓着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