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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信任的试炼（第2页）

陆长年沉吟了一下，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但足够引起警惕的回答：“一群……信奉某种‘秩序’，并且试图把所有人都变得一样的人。他们很有势力，手段……超出常规。”

他没有提及“源场”、“意识校准”这些过于惊世骇俗的概念，但“秩序”、“一样”、“超出常规”这些词汇，足以勾勒出一个庞大而危险的敌人轮廓。

老者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桌面上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显然听懂了陆长年话语中的潜台词。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即使身处底层，对于某些隐藏在幕后的阴影，也并非一无所知。

“下洼子鱼龙混杂，但也不是法外之地。”老者缓缓说道，“你在这里，躲得过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们既然能追到黑水岭，找到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我只需要一个喘息的地方，处理一下伤势，然后……”陆长年的目光扫过工具包，“……需要把它送出去。”

“送出去？”老者挑眉，“送到哪里？给谁？你怎么确保接手的人没问题？怎么确保东西能到你想要它到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在陆长年心头。这些都是他必须面对，却尚未找到完美答案的难题。他之前的计划，更多是基于一种首觉和y，缺乏具体的、可靠的路径。

看到陆长年的沉默，老者似乎并不意外。他站起身，走到修理铺门口，撩开脏兮兮的门帘一角，向外看了看，然后放下门帘，走了回来。

“东西，我可以帮你看看路子。”老者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江湖老手的审慎，“但在这之前，你得先‘干净’下来。你身上的味儿，太冲了。”

陆长年明白“味儿”指的是什么。不仅仅是身体的狼狈和伤势，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与“源场”纠缠过深后残留的“异常”气息，以及被追捕者特有的紧绷感。

“我需要怎么做？”

“第一步，把你这一身换了，彻底清洗。第二步，治好你的腿。第三步，”老者盯着他的眼睛，“学会像这里的人一样走路，一样说话，一样活着。忘掉你从哪里来，忘掉你身上带着什么，首到你自己都相信，你就是下洼子一个倒霉的、找不到活干的流浪汉。”

这是一个伪装的任务，也是一场精神的试炼。要求他彻底收敛锋芒，融入尘埃。

陆长年沉默了片刻。科塔尔的理智在飞速分析着利弊。信任这个初次见面的老者，风险极大。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守林人用生命换来的指引，是他目前唯一的凭依。

而且，他体内的“工具”们，似乎对老者有一种模糊的……认同感？司汤达能感受到老者身上那种历经沧桑后的“真实”质感，异己手也没有传来任何危险的预警（尽管弗雷格利依旧沉寂）。

“好。”他最终点头，吐出一个字。

老者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缓和。“后面有个小隔间，以前堆杂物的，我收拾一下。你先去里面待着，没我的招呼，别出来。热水和干净衣服我会给你送进去。”

陆长年站起身，提起工具包，跟着老者穿过修理铺后门，进入一个更加阴暗狭窄的通道。老者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是一个仅能放下一张窄床和一个小凳子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但还算干燥。

“等着。”老者说完，便关上门离开了。

房间里陷入黑暗。陆长年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将工具包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中，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老者在外间修理铺里走动、收拾的声音，能听到远处棚户区传来的各种生活噪音，也能听到自己体内那缓慢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异己手那稳定脉动着的“活性”。

精神病是这么用的。

它们让他穿过了死亡的河流，找到了暂时的避风港。而现在，它们需要帮助他完成下一阶段的蜕变——从逃亡的野兽，变成潜伏的阴影。

他闭上眼睛，开始按照老者的要求，尝试收敛自身所有异常的气息，想象着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落魄的、挣扎在生存线上的边缘人。

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不仅仅是外表的伪装，更是精神的潜入。

在这间弥漫着霉味的黑暗小屋里，陆长年的觉醒之路，进入了下一个更加复杂和危险的阶段——融入人间，藏刃于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