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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城隍夜审偷牛贼（第1页）

一、老牛泣血

秋分时气，洛阳城外的田埂上还留着晚稻的残茬，像满地断了的银簪。刘老汉牵着他的老黄牛往家走，牛蹄踩过结霜的土地，发出"咯吱"的轻响，像在叹气。这头牛养了十五年，犁过三十亩地，连生了七头小牛，是刘家半份家产。

"老黄啊，再熬两年，咱就歇着了。"刘老汉拍了拍牛脖子，牛皮上的褶皱里还沾着今年的新泥。老黄牛甩了甩尾巴，用脑袋蹭他的胳膊，舌头舔了舔他粗糙的手——它知道，明儿要送刚出生的小牛去镇上换粮，好凑够给孙儿治病的钱。

夜里，刘老汉被一阵撞门声惊醒。披衣出去一看，牛棚的木栏被撞断了，老黄牛不见了，地上只有几滴暗红的血，混着牛毛，在月光下像摊凝固的泪。

"老黄！老黄！"他往村外跑，声音在旷野里撞出回声，惊起几片落叶。路过土地庙时，见庙门开着，土地爷的泥像前，不知何时多了根牛绳，绳头上缠着撮黄毛，正是老黄牛尾巴上的。

"土地爷，您显显灵啊！"刘老汉对着泥像磕头，额头磕出的血沾在供桌上，"那牛是俺的命啊！"

供桌下突然传来"喵"的一声，窜出只三花猫，叼着块碎布往村西头跑。刘老汉跟着猫跑，跑到张屠户的肉铺后墙，见墙根有堆刚烧过的草木灰，灰里埋着半片牛角，角上刻着个"刘"字——是他去年给牛做的记号。

二、城隍唤魂

关羽和周仓投宿在村里的客栈，夜里正翻看从洛阳府带回的卷宗，忽听窗外有马蹄声。推开窗一看，月色里站着个穿皂衣的小吏，手持铁链，见了关羽就作揖："君侯，城隍爷有请。"

"城隍？"周仓摸了摸腰间的刀，"深更半夜的，他找俺们干啥？"

小吏引着他们往城隍庙走，路上的野狗见了皂衣，都夹着尾巴躲进草垛。城隍庙的匾额在月下泛着青光，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咚"的一声，像是惊堂木落。

推开殿门，见城隍爷的泥塑前，跪着个戴枷锁的汉子，低着头，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草。城隍爷的判官笔突然抬起，笔尖指着供桌下的阴影："刘老汉的牛，藏在哪了？"

汉子刚要嘴硬，阴影里突然钻出只老鼠，叼着块带肉的骨头，扔在他脚边。骨头上还沾着点黄毛，腥味里混着血腥气。

"张屠户，"关羽走上前，认出这汉子是镇上的屠户，"你偷牛也就罢了，为何要伤它？"

张屠户猛地抬头，脸上的横肉挤成一团："伤了又怎样？一头畜生而己！那老汉欠我三吊钱，拿牛抵债天经地义！"他突然笑起来，唾沫星子溅在供桌上，"再说了，杀牛卖肉，哪样不挣钱？你们这些讲仁义的，知道牛肉多少钱一斤吗？"

"畜生？"周仓一脚踹在他腿弯，"那牛帮刘老汉养活了三代人，比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强百倍！"

城隍爷的泥塑突然"啪"地掉下来块泥，正砸在张屠户的枷锁上。枷锁上的铜环"当啷"响，竟自己收紧了些，勒得他首咧嘴。

三、狂悖之言

张屠户被押到刘老汉家时，天己经蒙蒙亮。刘老汉的孙儿正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哼哼，老婆子在灶前抹泪，锅里的米汤稀得能照见人影。

"说！把老黄藏哪了？"周仓把刀鞘往张屠户脖子上一顶。

张屠户梗着脖子："杀了！早就下锅了！"他看着刘老汉惨白的脸，突然笑得更凶，"你以为我真要你的破牛？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没钱没势，连头畜生都保不住！还跟我讲什么牛有恩，这年头，恩义值几文钱？"

他往地上啐了口："我告诉你，我叔是县里的捕头，杀头牛算什么？就是杀了你，他也能帮我摆平！忠孝？那是给你们这些穷鬼定的规矩！我张屠户想做什么，就没有做不成的！"

刘老汉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墙角的锄头就要打，被关羽拦住。"他说的是气话。"关羽的声音很沉，像压着霜，"老黄没被杀死。"

他指着院角的水缸，缸沿上沾着几撮黄毛："老黄牛力气大，撞开了你的肉铺，往山里跑了。你烧的牛角，是去年掉的旧角吧？"

张屠户的脸突然白了，眼神慌得像丢了魂——他确实没杀死老黄牛，那牛撞断了他三根肋骨，现在还不知道躲在哪。

西、牛语诉冤

太阳升到头顶时，村民们跟着三花猫往山里找。猫在片芦苇荡前停住，对着里面"喵喵"叫。拨开芦苇一看，老黄牛正卧在水边，后腿上缠着布条，是刘老汉去年给它包扎伤口用的。见了刘老汉，牛突然站起来，"哞"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老黄！"刘老汉扑过去抱住牛脖子，老黄牛用舌头舔他的脸，眼泪从牛眼里滚出来，滴在他手背上，温温的。

牛蹄边放着个布袋，里面装着些碎银子，还有张字条，是张屠户的笔迹："买牛钱"。周仓捡起字条，突然笑了："这小子是怕牛真撞死了，先留条后路。"

老黄牛突然朝着芦苇深处"哞"了一声，里面竟走出个穿粗布衫的少年，手里提着桶草药。"我。。。我见它受伤了，就把它藏在这，给它敷药。"少年的脸通红，"张屠户是我表哥，我。。。我不敢说。"

刘老汉看着少年手里的草药，正是治跌打损伤的，眼眶突然红了："好孩子，不怪你。"

老黄牛用头蹭了蹭少年的胳膊，像是在谢他。

五、庙前断案

城隍庙前的空地上，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刘老汉牵着老黄牛站在中间，牛背上驮着刚出生的小牛，像驮着个金元宝。张屠户被绑在柱子上，他叔——县捕头——正想上前说情，被周仓瞪回去："你也想尝尝枷锁的滋味？"

城隍爷的泥塑前，摆着张桌子，关羽坐在后面，手里拿着那半片牛角。"张屠户，"他把牛角放在桌上，"你偷牛不成，反被牛伤，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