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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雪夜狐灯照归人（第1页）

一

腊月二十三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急。关羽裹紧了绿袍，靴底碾过兖州城门的积雪，发出“咯吱”脆响。身后的周仓扛着偃月刀，呼哧带喘地跟上来：“君侯，这雪怕是要封山，咱真要往昆仑赶？”

关羽没回头，只是把腰间的酒葫芦往紧了拧了拧：“答应了青狐，小年要去陪她守冰洞。”

周仓咂咂嘴：“那狐狸前阵子还偷学宫的腊肉呢，您倒护得紧。”

“她偷腊肉，是给山坳里的孤儿们解馋。”关羽的声音混在风雪里，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再说，去年在碎玉滩，是谁冻得首哆嗦，还把最后半块干粮塞给我？”

周仓挠了挠头，不说话了。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他望着关羽的背影——那抹绿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格外扎眼，像株顶雪的青松，从不会因为风雪改了方向。

行至半路，风雪突然转急，官道旁的破庙里竟透出点微光。关羽推开门，见火堆旁缩着个穿蓝布衫的少年，怀里紧紧搂着个布包，见人进来，吓得往角落缩了缩，露出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别怕，借个火。”关羽解下酒葫芦，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跳了跳，照亮少年冻得发紫的脸颊，还有布包上露出的半只绣鞋——鞋头绣着朵将开未开的梅。

“这鞋……”周仓刚要开口，被关羽用眼色按住。

少年把布包往怀里又塞了塞，哑着嗓子说：“是、是给我姐做的。她在昆仑学宫当差，今年回不了家，我……我给她送鞋去。”

关羽往火堆里添了块干肉，肉香混着雪气散开。少年的肚子“咕噜”叫了声，他却红着脸别过脸。

“吃吧。”关羽递过肉干，“雪封山了，今晚走不了，明早我送你去学宫。”

少年接过肉干，小口啃着，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布包上：“我姐去年说，学宫的冰洞漏风，脚冻得生疼……我娘走得早，我就想让她穿双暖鞋。”

周仓在一旁叹道：“傻小子，学宫有火盆，哪至于冻脚。”

少年却急了：“才不是！我听镇上王婆说，昆仑的雪能埋到人脖子，我姐最怕冷……”

关羽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沉了沉：“你姐叫啥？在学宫做什么？”

“她叫梅香，在学宫给道长们烧火。”少年抹了把泪，“我叫石头。”

火堆噼啪作响，把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石头啃着肉干，说他爹曾是猎户，去年追只白狐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姐姐在学宫当差挣钱。“那狐狸坏得很，”石头咬着牙，“不光偷鸡，还把我爹推下了山！”

周仓刚要接话，见关羽往冰洞方向瞥了眼，那里的积雪上，隐约有串狐狸脚印，脚印旁还散落着几枚铜钱——正是青狐前几日说“捡来的”那些。

二

次日雪霁，三人往昆仑学宫走。石头捧着布包，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嘴里不停念叨：“我姐见了我，肯定要哭鼻子。”

到了学宫门口，却见几个道童围着个穿灰布袄的姑娘，姑娘手里拿着把扫帚，正踮脚够屋檐上的冰棱。她的鞋头磨破了洞，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

“姐！”石头大喊着冲过去。

姑娘吓了一跳，扫帚“哐当”掉在地上，转身时，鬓角的碎发上还沾着雪：“石头？你咋来了！”

梅香的手冻得像红萝卜，接过布包时，手指都在抖。打开一看，那双绣梅鞋针脚密密实实，鞋里还塞着把晒干的艾草。她眼圈一红，却抬手敲了敲石头的脑袋：“傻小子，冻坏了吧？”

正说着，学宫的监院走出来，见了关羽，拱手道：“关将军来得巧，昨晚青狐守冰洞，抓了只偷灯油的白狐，正在院里捆着呢。”

石头猛地抬头：“白狐？是不是尾巴上缺了块毛的？”

监院愣了愣：“是啊，你咋知道？”

石头拽着梅香就往院里跑：“是它！是推我爹下山的那只！”

关羽和周仓跟着进去，见院里的老槐树下，青狐正用藤条捆着只白狐，白狐的右耳缺了块，尾巴上果然少了撮毛。青狐见关羽来了，晃了晃尾巴：“君侯看，这畜生偷了三个月灯油，还咬伤了烧火的姑娘。”

白狐挣了挣，发出尖利的嘶叫，眼睛死死盯着石头。石头气得发抖：“就是它！我爹就是追它才摔断的腿！”

梅香突然拉住石头：“别胡说，爹是自己脚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