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仑中文网

第二十六章 洛水残碑见扶苏（第1页）

洛阳城的秋阳斜斜切过洛水堤岸，将新栽的花影拓在青石上，像幅流动的画。关羽正帮着阿洛扶正被风吹歪的牡丹架，周仓突然提着个沾满泥的木匣跑过来，匣盖磕在石头上，滚出半块青灰色的残碑，碑上"扶苏"二字己被岁月磨得只剩轮廓。

"君侯你看！"周仓指着残碑内侧的刻痕，"这花纹跟你那木鱼上的虫洞像一个模子刻的！"

关羽放下手里的花锄，指尖拂过碑上的纹路。那纹路蜿蜒如藤，缠绕着几颗未刻完的星子，与嵌着玉佩的木鱼拼在一起时，竟组成了幅完整的星图——北斗第七星的位置，恰好对着洛水下游的一处浅滩。

"扶苏。。。"阿洛凑过来看，突然想起祖母讲过的老话，"我奶奶说，秦末时洛水边埋过位公子，说他是太子扶苏的旧部，守着件能唤英魂的宝贝。"

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暗下来，洛水掀起尺高的浪，浪尖泛着诡异的青白。周仓握紧刀柄："邪门得很！这水咋跟活了似的？"

关羽望向星图指引的浅滩，那里的水正咕嘟咕嘟冒泡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他解下青龙偃月刀扛在肩上："周仓护着阿洛退后，我去看看。"

浅滩的淤泥里，果然藏着件青铜容器，形状像个缩小的宫灯，灯座上刻着"上郡造"三个字——正是当年扶苏监军上郡时的制式。关羽刚把容器抱上岸，就见灯口飘出团白雾，雾里渐渐显出个身着秦袍的虚影，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股郁结的愁。

"将军可是关云长？"虚影的声音像浸在水里泡了千年，"某乃扶苏旧臣赵平，奉太子遗命守此镇河灯己百年。"

周仓吓得往后缩了缩："你。。。你是鬼？"

虚影苦笑摇头："算不得鬼，是执念凝的魂。当年太子被矫诏赐死，某带着他的佩剑定秦逃到洛水，本想等天下清明再将遗诏公之于世，没成想一守就是百年。这镇河灯里藏着太子的血书，还有他亲手种的石榴籽——他说若秦祚不续，便让这籽在洛水边生根，提醒后人水能载舟的理。"

关羽举起青铜灯，灯芯突然爆出簇青火，映得血书清晰可见。扶苏的字迹力透纸背，写的却是劝诫秦始皇"罢苛法、轻徭役"的话，末尾那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竟与关羽前几日劝县令的话不谋而合。

"可为何要等我来？"关羽不解。

赵平的虚影指向他腰间的木鱼："此木鱼原是太子的书案摆件，虫洞是他亲手刻的星图，说要等个以义为刃、以仁为甲的将军来，才能让血书重见天日。方才见将军护花护民，便知是太子等的人。"

正说着，洛阳县令带着官差匆匆赶来，见了青铜灯眼睛发亮："这可是秦代宝物！得上交朝廷！"说着就命人去抢。

赵平的虚影突然变得激动，青火猛地窜高："不可！这血书是要让百姓看看，当年的太子如何心系天下！"洛水随之翻涌，浪头拍打着堤岸，新栽的花被冲得东倒西歪。

"住手！"关羽横刀拦住官差，"这不是普通宝物，是民心镜！"他指着血书上的字，"扶苏太子因谏言而死，却仍惦记着百姓，你身为父母官，不想着学他爱民，倒想着中饱私囊？"

县令被问得哑口无言，却仍嘴硬："朝廷有令，凡古物皆要入库。。。"

"那就让百姓来评！"阿洛突然鼓起勇气喊道，"方才周仓哥说，城东张大爷的地被豪强占了，您不管；城西李婶的税被多收了，您也不管，现在抢个破灯倒积极！"

周围的百姓跟着附和，有的说县令私吞赈灾粮，有的说他包庇恶奴。赵平的虚影看着这幕，青火渐渐变弱："原来。。。百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关羽突然将青铜灯高高举起，血书的字在阳光下看得一清二楚："你们看！这是千年前的太子写的，说百姓是根本！若为官不为民，再大的官也坐不稳！"

百姓们的呼喊声震得洛水都在颤，县令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求饶。关羽却看向赵平的虚影："您看，民心从未变过。扶苏太子的心意，今日百姓都懂了。"

赵平的虚影笑了，渐渐变得透明："如此。。。某便放心了。"他最后看了眼青铜灯，"那石榴籽。。。就托付给将军了。"

虚影消散时，洛水恢复了平静，堤岸的花竟开得更艳了。关羽把血书交给慧安师父保管，又将石榴籽埋在洛水边，阿洛蹲在旁边嘀咕："不知道这千年的籽能不能发芽。"

周仓挠头："君侯，咱接下来去哪？许昌那案子还查不查？"

关羽望着夕阳下的洛水，青龙偃月刀的影子拖得老长。他想起血书上的字，又想起赵平消散前的笑，突然觉得这"封神"之路，原不是要成什么神仙，而是要把这些藏在时光里的公道、民心，一点点找回来，护下去。

"去许昌。"他拎起花锄往回走，"顺便给阿洛带些许昌的荷花籽，洛水边再种片荷，夏天看才热闹。"

周仓跟在后面，看着那半块刻着"扶苏"的残碑被慧安师父嵌进新修的碑亭，碑前摆着刚摘的牡丹，突然觉得这洛阳城的花，比长安的御花园更有看头——毕竟，这花下埋着千年的道理，开着百姓的盼头。

晚风掠过洛水，吹得镇河灯的青铜壳"叮咚"响，像谁在说，这天下的事，从来不是英雄一个人的事，是每个守着良心的人，一起把公道种进土里，等着它开花结果的事。而关羽知道，他的刀，以后不光要斩恶，还要护着这些刚种下的花，护着那些像扶苏一样，把百姓放在心上的念想。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漫过洛水堤岸。关羽蹲在新埋石榴籽的土坑旁，指尖捏着把细土，正细细碾碎坷垃。阿洛拎着盏油灯走过来，灯芯的光晕在他侧脸的沟壑里晃，把那抹丹凤眼的赤红映得像团小火苗。

“关将军，慧安师父说这籽得用洛水的淤泥捂着才肯发芽。”阿洛把油灯往他跟前凑了凑，照亮坑底那层黑油油的泥，“我奶奶说，秦朝的石榴树都认这水，当年扶苏太子在上郡种的石榴，根须都往河套的水里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