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罗汉臣挑着第五担莲蓬到打谷场的时候,他听到了秦会计的怒骂声:“你个老东西,装聋作哑,这么打门都听不见吗?你难道死了不成!”
罗汉臣放下担子,走近跟前说:“秦会计大吵大嚷的干什么?老人家夜里看场睡不了多少觉,白天要补觉,你就不能安静些。”
“你挑你的莲蓬,少管闲事。”秦柏继续打门吵嚷。
看场老人被秦柏吵得胆战心惊,只盼救星到来。听到罗汉臣的声音,哆哆嗦嗦地打开门。
秦柏看见看场老人,伸手又要揪他的衣领。罗汉臣眼疾手快,抓住秦会计的手臂,往后轻轻一搡,秦柏不由得跌后几步,屁急脸红地说:“罗汉臣,你又要动手打人吗?”
罗汉臣笑嘻嘻地说:“我可不敢打秦会计,再被你舅舅抓去,我不死也要半条命。我们小百姓不能打人,你秦大会计就能打人了?而且还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秦柏一时语塞,憋了一会儿,才说:“老人家,我请你帮我看自行车,你怎么看的?车子都上了树!”
看场老人故作惊讶地说:“车子怎么会上树呢?”出了棚屋,朝小弄看,满脸疑惑地说:“诶,车子怎么真的上了树?”
“你不要在这里装傻充愣,是不是又是你的阴兵朋友干的?”
“哪有什么阴兵朋友?秦会计不要和我老头子开玩笑。”
“你刚才不是和我说是阴兵推翻我的车的吗?”
“我说过吗?你堂堂的秦会计还相信有阴兵?你封建迷信,可不要栽赃到我头上。”
有罗汉臣在旁边壮胆,看场老人也狡猾了一回,要把被秦柏拿捏的把柄掰扯掉。
“你,你……”
秦柏又急又怒,当着罗汉臣的面,又不敢威吓看场老人。
罗汉臣说:“老人家平常喜欢讲阴兵的故事,不过是用来吓吓偷粮贼的,你秦会计怎么倒相信有阴兵了?该不是秦会计做过什么亏心事,有些疑神疑鬼了吧?”
秦柏确信有鬼与自己作对,但是,在罗汉臣面前,他能公然地承认自己相信有鬼吗?若被罗汉臣等人西处宣扬,生产队的会计做不成事小,殃及到自己与王秀丽的婚事,事情就闹大了。
“好,既然没有阴兵作祟,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自行车怎么平白无故就上了树呢?”
罗汉臣说:“秦会计蛮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变傻了?自行车自己爬不上树,自然是有人把它挂上去的。”
“谁挂的?难道是你!”
秦柏终于从阴兵作祟的思维里走出来,把罪魁祸首锁定在罗汉臣身上。
“你还没笨到那个程度。确实是我。”
罗汉臣毫不隐瞒。
“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秦柏气势咄咄。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叫老人家看车吗?老人家看得瞌睡连天。我看见了,劝他到屋里去睡,我给他看。老人家睡了,我也不能一首坐在这里看呀,就想了一个办法,把自行车挂到大杨树上。哪个偷车贼想偷走这辆自行车可要有点真功夫。这不,老人家好好地睡了一觉,自行车也好好的没被人偷走。两全其美的方法,不是挺好的吗?你这样急皮上脸的,可又失风度了。”
秦柏明知罗汉臣整治自己,但是拼力气根本斗不过他,比讲理,罗汉臣说得也能自圆其说。他想不出能占到上风出胸中闷气的法子。真是龙翔浅底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跳出这浅底平阳,难逃遭戏被欺的命运!
秦柏忍气吞声,说:“多谢你的好意。还麻烦你帮我把车子取下来。”
罗汉臣说:“这不麻烦。不过我要劝秦会计一句,以后不要把车子骑到打谷场上来,你撞了人,人碰了你的车,都难说难讲。也省得麻烦老人家给你看车子,老人家七八十岁的人,眼睛和耳朵都不利索,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更犯不着受你的冤枉气。”
秦柏有求于罗汉臣,哪里还说个不字?
罗汉臣“腾腾腾”地爬上树,将自行车扛下来,交到秦柏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