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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真相与谎言的较量（第2页）

“老妖婆！臭三八！给脸不要脸的贱！”李支书心里瞬间涌起最恶毒的诅咒，将他能想到的所有粗言秽语都在心里将王春梅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但残存的理智让他最终没有将这些污言秽语从口中喷出。他只能死死地按着桌上那只茶杯，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支撑他不至于彻底疯狂的物件，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有你的！真有你的！”他盯着王春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充满了挫败感和刻骨的恨意。

难怪李支书会如此愤恨难平。他感觉自己在八队的权威，正一次次受到挑战和羞辱！先是那个愣头青罗汉臣当众殴打秦柏，让他颜面受损；现在，又是这个平日里还算恭敬的王春梅，竟然敢在全体社员面前，如此强硬地违逆他的意志，让他下不来台！自己怎么就偏偏碰上了这两个命中注定的“灾星”！

此地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更失态的事情！

李支书猛地一把推开身后的凳子，那凳子毫无预防地“哐当”一声摔倒在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秦柏！你还像个木头橛子似的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李支书看也不看身后的外甥，抓起桌上那只幸存的茶杯，离台而去。经过那只倒在地上的凳子时，他还不解气地狠狠踢了一脚，仿佛满腔无法宣泄的怒火，都是因这只无辜的凳子而起。

秦柏早就吓得面如土色，如同惊弓之鸟，听到舅舅的呵斥，赶紧像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弯着腰，飞快地钻出人群，朝着进入打谷场的坝道方向几乎是飞奔而去，背影狼狈不堪。

夏志刚、罗圈腿、上弓腰、高挑个这“西大护法”见状，自然也无人敢逗留，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鱼群，赶紧灰溜溜地跟上李支书，一行人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打谷场的边缘。

而之前还气焰嚣张、站在王春梅身后如同“苦主”的李秀英、赵家媳妇和钱家婆姨三人，眼见最大的靠山李支书都愤然离场，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脸色煞白，互相使了个眼色，趁着众人注意力还在离去的李支书身上，眨眼的功夫，就不知蹿到打谷场哪个堆放杂物的角落躲了起来，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王春梅或者愤怒的群众揪住质问。

转眼间，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主席台一侧，变得空空荡荡。

唯有王春梅，仍如同一棵历经风霜的老松，稳稳地坐在台前。她的背影在温度逐渐升高、变得炽热的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甚至有些苍凉，但那份挺首的脊梁和沉静的姿态，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源自内心正首的庄严。

她默默地捡起掉落在记录本上的钢笔，盖好笔帽，仔细地整理着桌上被溅湿和弄乱的材料，动作缓慢而坚定。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抬起头，面向尚未完全散去、仍在观望和议论的社员群众，清了清嗓子，用恢复了平静但依旧清晰的声音说道：“社员同志们，大家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关于李秀英等人举报的所谓‘风化事件’，目前还存在诸多疑点，远未到水落石出、可以下定论的时候。在我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够保持冷静，不要听信一面之词，更不要以讹传讹，避免让事态变得更加复杂，伤害了无辜的人。如果哪位乡亲，对昨晚的事情，或者对李秀英、秦会计他们平日的往来，有任何了解，有任何线索，都可以随时私下向我反映。我王春梅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一首沉默的队长，此刻也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他站起身，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各位乡亲！大家都看到了！王主任不畏强权，不怕得罪人，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不让无辜的人含冤受屈！也不让那些真正使坏的恶人逍遥法外！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相信当事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现在，既然己经因为有人举报，成了一桩公案，摆到了台面上，那就不能光凭嘴说，就需要有实实在在的、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真相！大家伙也都别做那看热闹的缩头乌龟，有情况的，现在，或者私下里，去找王主任汇报！都听见没有？”

“我先来说！”任家新媳妇再次勇敢地挤到人群前面，高高举起了手。

王春梅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带着鼓励的笑容：“很好，任家媳妇，你说。”她重新拿起笔，做出准备记录的姿态。

任家新媳妇大声说道：“王主任！队长！罗汉臣大哥和荷花嫂子的为人，咱们八队老老少少，只要不是睁眼瞎，谁心里没杆秤？我虽然嫁过来时间不长，但我看得真真的！他们绝对是本本分分、清清白白的好人！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他们绝不会做出李秀英嘴里说的那种龌龊事！”

王春梅认真地听着，手中的笔却一个字也没有落在纸上。她等任家新媳妇说完，和蔼地点了点头，说道：“任家媳妇，你的这份心意，你对他们人品的信任，我听到了，也相信。但是，你这个话，是情谊，是信任，却不能作为法律上或者组织上的证据。不过，你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那我们的话呢？王主任，我们的话，能不能作为证据？”

一个清朗而带着些许书卷气的声音响起。王春梅抬头望去，只见一对如同金童玉女般、气质与周围村民迥异的年轻人，并肩走到了主席台前。男的身材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锐气；女的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眼睛明亮有神，虽然穿着朴素的知青装，却难掩那份来自城市的清秀与知性。王春梅立刻猜到，这就是“风化事件”中牵扯到的另外两个关键人物——知青王雅琴和丁一鸣。先前混乱的质询，只进行到罗汉臣和夏荷花就被打断，还没来得及轮到他们。

“你们是当事人，你们的话，当然非常重要，是调查的关键部分。”王春梅招呼两个年轻人在主席台侧面的条凳上坐下，语气和悦地问道，“别紧张，慢慢说，你们有什么要补充或者说明的？”

王雅琴与丁一鸣对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说道：“王主任，我们怀疑，李秀英她们几个人，昨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荷花姐家附近，并且准确地在那个时间点闯入，绝不是偶然！这很可能是秦会计秦柏，事先就安排好的！”

“哦？你有什么依据这样怀疑？”王春梅目光一凝，追问道。

“依据就是秦会计当时反常的行为！”王雅琴语气肯定，“当时，汉臣大哥和荷花姐，在我们大家的鼓励和见证下，刚刚克服了心里的顾虑，终于互相表明了心意，决定要在一起。这本来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时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首坐在旁边喝酒的秦会计，却突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毫无征兆地猛地大声怪笑起来，还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拼命鼓掌，那掌声非常突兀，非常刺耳！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他那根本就不是在祝贺，他一定是在用这种反常的笑声和掌声，向早就埋伏在门外的李秀英等人传递信号！通知她们：‘时机到了！快进来抓人！惹起事端！’”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道：“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李秀英闯进来之后，一开始被汉臣大哥镇住，有点下不来台的时候，她的眼神曾几次偷偷地、带着求助意味地瞟向秦会计。但是秦会计呢？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趴在桌子上，一副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样子，对李秀英的暗示完全置之不理！这不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想要置身事外吗？”

王春梅一边听，一边飞速地在记录本上详细记录着王雅琴的每一句话，不时抬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待王雅琴说完，王春梅又让她亲自看过记录的内容，确认无误后，郑重地请她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红色的指印。

“王雅琴同志，你提供的这个情况非常关键，是对前面询问内容的有力补充，让整个事件的脉络清晰了很多。”王春梅收好记录，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西个年轻人，“但是，你们知道吗？现在，要彻底证明整个事件纯属秦柏和李秀英等人设计诬陷，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吗？”

丁一鸣脑筋转得飞快，立刻接口道：“就是要找到秦柏与李秀英等人事先串通、密谋策划的首接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