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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拜访私人工作室（第1页）

获得门牌号后的几天，陆长年没有立刻行动。他需要让这次拜访显得更加自然，像是经过了一番犹豫和打听后的结果，而非迫不及待。他继续以摄影师的身份在艺术园区附近活动，偶尔会“恰好”经过那栋小楼，远远地观察。他发现那里白天几乎无人出入，只有在入夜后，才会有零星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那片阴影。

他精心挑选了一个周三的晚上。据他观察，这一天进出的人员似乎比其他日子稍多，或许是一个约定的“活动日”，混入其中会不那么显眼。

出门前，他再次检查了自己的伪装。亚麻灰色的短发打理得略显凌乱，带着风尘仆仆的感觉。旧牛仔外套的袖口磨出了毛边，工装裤上沾着些许不易察觉的颜料污渍（他特意弄上去的）。背包里放着那台“摔过”的旧相机，一些伪造的、充满抽象风格和黑暗氛围的“摄影作品”小样，以及必要的防身物品（非警用）。他甚至往身上喷了一点廉价的、带着烟熏和皮革气息的古龙水，掩盖掉自己本身过于洁净的气息。

他体内的“工具”们早己调整到临战状态。科塔尔的抽离感如同最内层的衬衣，将他与即将扮演的角色隔开；司汤达的审美视角被设定为“客观记录”模式，准备捕捉一切细节；弗雷格利的雷达全面开启，扫描着任何可能的精神波动；而异己手，则传来一种混合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的微颤，仿佛也期待着这次潜入。

晚上八点，天色己完全漆黑。艺术园区内的路灯昏暗，许多工作室都关了门，只有少数几扇窗户还透出灯光。那栋小楼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园区最安静的角落，像一头蛰伏的兽。

陆长年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向那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铁门。门上只有一个不起眼的门铃按钮。他按下。

几秒钟后，门上一个书本大小的窥视窗无声地滑开，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在黑暗后面打量着他。弗雷格利瞬间捕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冰冷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意味。

“找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不带任何情绪。

“听说这里的纹身师手艺很好，”陆长年用练习过的那种带着点沙哑和随意的语调说，同时将手中一张印有他“摄影作品”（主要是些扭曲的金属结构和光影实验）的小样通过窥视窗递了过去，“想做个图，跟这风格搭的。”

那双眼睛扫了一眼小样，又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陆长年能感觉到门后不止一个人，还有另外至少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厚重的铁门“咔哒”一声，向内开启了一条缝隙。

“进来。”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陆长年侧身挤了进去。铁门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彻底隔绝。

门内是一个狭小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门厅，灯光是惨白的冷色调，照在光秃秃的水泥墙壁和地面上。两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肌肉贲张的男人一左一右站着，眼神锐利如鹰，刚才窥视的就是他们。他们的精神波动如同坚冰，带着强烈的排斥感和控制欲。

其中一人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举起双手。要进行搜身。

陆长年配合地举起手，脸上保持着适度的紧张和一丝属于“艺术家”的不耐烦。搜身的人动作专业而粗暴，检查了他全身的口袋和背包，确认没有携带武器或录音设备（他们显然有反侦察意识）。当碰到他背部那道浅白色疤痕时，那人的动作微微一顿。

“旧伤。”陆长年抢先一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解释，“以前玩摩托车摔的。”

搜身的人没说什么，继续检查完毕，然后示意他跟着另一人往里走。

穿过门厅，是一条狭窄的、同样灯光惨白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金属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奇特气味。司汤达综合征将这片冰冷、压抑、充满功能性的空间解析为一种极致的、带有未来主义色彩的“反美学”设计，每一根暴露的管道、每一个监控探头的位置，都透着一种冷酷的算计。

走廊尽头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引路的男人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进。”

门被推开。里面的空间比陆长年想象的要大，但依旧保持着那种冰冷的基调。这里像是一个手术室和艺术工作室的结合体。墙壁是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投影着一个缓慢变幻的、极其复杂的几何图形，那图形的韵律感，再次让陆长年联想到螺旋眼睛符号。

房间中央是一张造型简洁却充满科技感的金属座椅，类似牙医治疗椅。一个穿着白色罩袍、戴着口罩和透明护目镜的人正背对着他们，在旁边的器械台上整理着闪着寒光的纹身针和颜料瓶。那些颜料的颜色……陆长年瞳孔微缩，他看到了熟悉的暗紫色，以及其他几种饱和度极高、却透着不祥感的色彩。

引路的男人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穿白袍的人缓缓转过身。护目镜后的眼睛平静无波地看向陆长年，那眼神……陆长年的心脏猛地一沉。

虽然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眼神，那眉骨的弧度，那周身散发出的、内敛而强大的控制感……

是顾沉岩。

他果然在这里！这个“私人工作室”，就是他真正进行“核心工作”的场所！

顾沉岩的目光在陆长年身上停留了几秒，似乎也在辨认着什么。他的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己预料到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到实验样本终于走入预定位置的……“兴趣”。

“坐。”顾沉岩指了指那张金属椅，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模糊，却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冷静。

陆长年依言坐下，金属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他强迫自己放松，将属于“摄影师”的那份略带局促和期待的表情维持在脸上。

顾沉岩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护目镜后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精准。

“想纹什么？”他问，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它们在首面最终目标的这一刻，没有慌乱，反而催生出一种极致的、冰冷的镇定。陆长年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必须演好这场戏，在顾沉岩这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下，套取到至关重要的信息。

他抬起头，迎向顾沉岩的目光，努力让眼神里充满一个寻求“身份认同”的边缘艺术家的渴望，缓缓说出了他早己准备好的、那个蕴含着试探与危险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