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客来茶当酒,可惜小店简陋,无酒无茶,招待不周,还请海涵。”凌云飞己完全镇静,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无妨,主人的心意到了,便什么都不缺。”云鹏依手势坐下,坐在凌云飞对面。
“不知云大侠驾临此地,有何指教?”云鹏是中州无人不晓的大人物,既然彼此心照不宣,凌云飞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
“指教不敢当。前些日子偶遇无为道长,他对老弟大为赞赏,称你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老道与我本是旧识,向来不轻易赞许他人,如今却对你这般推崇,我不由动了好奇之心,这才厚颜登门。失礼,失礼!”
凌云飞听出云鹏言不由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虽对无为道长多嘴略有埋怨,但被如此称赞,还是让他生出几分得意。
“那是道长抬爱晚辈,言辞多有夸大。我哪有他说的那么优秀。”
这话出口,凌云飞表情略显不自然。“自己哪还是年轻人?再说,前身是个大盗,对面这人可是世上唯一知根知底的,在他面前自称好汉,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但话不能挑明,只好先周旋一番。
“老朽听说中州出了这样一位英杰,而我久居中州却懵然不知,心中惭愧。今日一见老弟风采,才知老道所言未尽其实——老弟的人品,远胜于他所描述的。”
凌云飞闻言一愣,几乎以为听错了。“云鹏明知我的底细,却还如此称赞,是何用意?听说此人表面木讷,实则心有九窍,机变通达。难道这话别有用意?”
他不知云鹏因二十多年前的事对他深感愧疚。尽管心中对无为道长的话不以为然,尽管见了凌云飞更觉老道老眼昏花、看错了人,但前辈的渊源、往昔的误伤,总抵得过一句口是心非的客套。
“云大侠过奖了,我是怎样的人,自己心里清楚。”言外之意是:你话不由心,说来何用?没的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云鹏哪会听不出话外之音,却只淡淡一笑,佯装不懂。
“昨日,我家天儿年幼无知,对老弟多有冒犯。我这做父亲的教子无方,实在愧对老弟。”
“这算什么大事?大家不都好好的吗。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也是常情。”凌云飞这话有些倚老卖老,俨然将云惊天看作晚辈,口气中带了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意味,浑然忘了自己外表不过比他年长几岁。
“天儿回家说起,老弟的拿手武功与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凌梦玄的‘大龙卷’十分相似。敢问老弟,与凌老前辈可有渊源?”云鹏神色控制得自然,但问出这句话时,言语中仍透出一丝紧张。
这己是第二次有人这样问他了。
达瓦莲娜关心凌梦玄,是因为他与她师祖曾有一场惊天动地之战,是因为凌梦玄落败时言语失常,引人好奇。云鹏关心凌梦玄,又有什么目的?难道他也与凌梦玄有关?
在凌云飞内心深处,己隐隐将凌梦玄视为亲人。这是本能的首觉,也有种种蛛丝马迹为证。忽然他心念一动,想起云忌弱曾紧张追问他是不是凌云飞,并似乎隐约提过他与某个人极为相像,武功也相近。
“云家必定与凌梦玄有极深的渊源。”这一点,凌云飞己能肯定。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问起凌梦玄,问起我与他的关系。我今天的回答和上次一样: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的‘大龙卷’从何而来?总不能是自己练成的吧?”失望之下,云鹏言语中稍失大宗师风范。
不过凌云飞并不在意。当一个人满怀希望而来,却收获失望,任谁都会如此——大宗师和小混混在这一点上并无分别。
“让云大侠见笑了,我这功夫正是自己胡乱练的,根本没有名称,更与你所说的‘大龙卷’毫无关系。”
云鹏微微苦笑,道:“‘大龙卷’也是能胡乱练成的?老弟说笑了。”
“为什么我说实话,你们总是不信?”凌云飞也只能跟着苦笑,心中涩意却不受控制地涌起。达瓦莲娜认为他说谎,云忌弱、燕纪香觉得他奸滑,云鹏想必更将他看作心机深沉的险诈之徒——毕竟他大盗的身份,在云鹏心中是抹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