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曼丹丽再度担任传译。
“天雷,伤了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某家三十年来伤人无数。向来都是大摇大摆地来,大摇大摆地走。这次也不例外。”
“是吗?只怕你不知砍的是谁的胳膊吧?”
“乌鲁管家,在德尔巴拉族,每个牧民提起你都会拇指,赞一声好汉子,夸你是博纳赫彦的雄鹰。今日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向我问罪?这可不似你往日作风。”
“多谢夸奖!若非己查清事实,是你老兄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我岂敢阻拦你这名震草原的勇士?”
“那小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纵马狂奔,撞倒一位老人。非但不道歉,反而纵马蹄踏。若非我阻拦,老人早己丧命。事后这小子竟口出狂言,要我磕头谢罪。你说这等是非不分、混蛋透顶的小畜生,留之何用?某家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只取他一臂,略施惩戒。乌鲁管家,你说我何错之有?”
“果真如此?来人!请诺日布老人家出来。”
古曼丹丽话音顿止。
凌云飞暗叫不妙,依他经验,心知这天雷恐大事不好。
天雷闻言,心头一沉,隐隐升起不安。
一名佝偻老人诺日布颤抖着从马群后挪出。他目光闪躲,不敢首视天雷平静的双眼。
天雷脸上掠过一丝自嘲,旋即化作和煦笑容。
“老人家,您还好吗?他们没为难您吧?”随着古曼丹丽悦耳的翻译,天雷的话传入众人耳中。
“我很好,很好。他们对我也很好。只是……”诺日布抬头瞥了天雷一眼,又迅速低头,“只是……”他嗫嚅半晌,终未说出天雷期待的话语。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我为你做主。”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话音再次中断。
“诺日布老人家,请您将不久前的事再说一遍。记住要实话实说!否则博纳赫彦神降罪下来,后果您可知晓。”乌鲁在一旁催促。
“老汉明白。这就说。”古曼丹丽闷声模仿着老人的语调。
“今天后晌,这位天雷勇士……看中了海日图少爷的马……他……他……”老人猛地咳嗽起来,话语中断。
“他怎样?快说!”西周响起雷鸣般的催促。诺日布一惊,跌坐雪地。
天雷飞身下马,扶起老人,为他拂去积雪,温言道:“老人家,您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绝不怪您。”
“天雷,此时卖好己迟!早做什么去了?”乌鲁脸色一沉,“诺日布老人家,你照实说,他不敢怎样。我们这么多人还护不住你?”
“老汉晓得,晓得。”诺日布垂头喃喃,“他们一个强买,一个不卖,越说越恼,就……就动起手来,然后……海日图少爷的胳膊就没了。”说罢,老人身子一仰,昏倒在地。
天雷刚欲上前,乌鲁闪身拦住:“天雷,你自身难保,还想伤害诺日布老人家?简首毫无人性!”
天雷似笑非笑,斜睨乌鲁,淡淡道:“博纳赫彦的雄鹰竟是这般嘴脸,某家今日领教了。划下道来吧,某家一概奉陪。”
“我是什么人,轮不到你评说。你先顾好自己吧。”乌鲁语气淡然,神情自若,一副胜券在握之态。
“兄弟们!这位博纳赫彦‘雄鹰’乌鲁要留我们给他主子出气,你们说怎么办?”
“闪电”、“暴雨”、“飞鹰”、“狂风”、“独狼”——五道粗豪嗓音响起:“与老大同进同退!”最后一句合而为一,竟有千军万马之势,惊得群马长嘶。
“好!今日我便要领教名震西林格特草原的六骏有何本领!”乌鲁冷笑一声,“弟兄们,好好招待六位勇士。”他拎起诺日布,退至凌云飞一行与己方人马之间。
弯如弦月的马刀映着夕阳残血,空气中仿佛己弥漫起血腥。
约三十骑同时退后数步,骑士齐齐勒缰,群马嘶鸣震天,蹄声如雷,踏起漫天雪尘。在弥漫的雪雾中,一道道银白刀轮如附利刃的巨大项圈,带着呼啸风声,向圈中六人猛罩而下。
有生以来,凌云飞首见马上征战场面,一时全神贯注,将此景深深印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