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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冲突（第1页）

海艳菲双手各持一杆长约两尺的短枪——这显然是她压箱底的兵器。这枪造型奇特，枪杆仅如拇指般粗细，枪头最宽处呈正三角形，每面都带凹槽，三边渐收成尖，整体狭长，形似鱼叉，隐隐透出一股诡谲之气。

她双臂一振，双枪泼洒出漫天寒星，收枪时，最内一圈包围她们的官兵己倒下一片，威力慑人。元雪凝定神看去，围攻她们的全是捕快、衙役打扮，像是从各府调来护驾的。真正该出现的黄袍大内侍卫，却一个不见——看来那些人精是打定主意先让这些小卒消耗她们体力，再坐收其利。

她长剑翻飞，护住海艳菲两翼。海艳菲回枪中途，肩胛猛甩，双枪如扇面横扫而出。元雪晶不敢大意，剑招由削转点，霎时间如寒雪纷飞、劲风狂卷，挡者无不溃退。

二人初时配合尚有间隙，愈战却愈见默契，到后来几乎天衣无缝。生死关头，人的潜能远超平常，手、眼、心的高度协同，竟使她们达到平日绝不可能的契合之境。

海艳菲压粗嗓音吼道：“弟兄们！别跟这些地方上的走狗纠缠，加把劲，杀进去！”六十人齐声呼应，攻势更猛。

这群官兵深受“君权至上”浸染，将护驾视作神圣职责。即便同伴不断倒下，但只要想到皇帝就在前方，便个个双目赤红、前仆后继，无人退缩，更无人逃亡。

“皇权光环竟如此可怕——它让懦弱之人勇敢，让勇敢之人疯狂。”“此时逃亡，必遭诛九族之罪，谁敢退？”元雪晶心念电转，蓦然想到这些从未深思之事。

海艳菲心急如焚。她虽早预料行刺皇帝困难重重，却没想到连大内侍卫的面都未见，光这些地方上的杂兵就己寸步难行。“再拖下去，等临川府官兵大军赶到，就只有死路一条！”她嘶声厉喝，双枪如暴雨倾泻。

元雪晶越战越惊。这些人武功平平，冲上来无异送死，却仍首往枪尖剑锋上撞，仿佛性命不是自己的。“再这样下去，光累也累死我们！”

正当她暗叫不妙，战局陡然生变。海艳菲的护卫迅速交叉换位，外圈猛攻，内圈则探手入革囊，扬手间无数蝇头大小的黑色暗器呼啸飞旋而出。这批暗器虽细小，却似灌注了雄厚内力，又疾又猛，只一轮发射，周围便倒下近百人。原本汹涌的人群也为之一滞，尽数愣住。“什么暗器如此厉害？”元雪晶暗自骇然。“走！”她率先前冲。“绝不可让刺客惊扰圣驾！拦住他们！”“杀啊——”人潮再次涌来。

暗器如黑云蔽空，盘旋在六十余名护卫的外围。冲在前排者成片倒地，惨叫与怒骂震天动地。藉着这惊人利器，海艳菲与元雪晶一行终于撕开一道缺口，向前突围。后方追兵嘶喊不绝，疯狂追赶。激战过后，人人浴血。海艳菲的亲卫仅阵亡两人、伤三人，可见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进屋！”元雪晶急喊。“进屋！”海艳菲命令方落，弓弦震响，箭如飞蝗，宛如黑压压的云层挟着刺耳风声与死亡气息猛扑而来！众人挥刀舞枪、抡剑成墙，却仍难完全抵挡这波箭雨。“公主快退！”众护卫奋不顾身抢前遮护。他们一边挡箭，一边急退向旁屋。箭雨虽阻其前进，却也隔开了后方追兵，反替他们减轻压力。尽管如此，仍不时有人中箭倒下。待全部退入屋中，海艳菲清点人数，心头一痛——竟折损十余人。

“是进是退？须速做决断，待合围形成便晚了。”元雪晶提醒。“退？能退去哪？这点挫折算什么！众人听令，随我冲杀，为弟兄报仇！”前截后追，一路血战。幸而另两路袭击分散了守军，否则早己寸步难行。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中央架着三丈高的黑色布幔，围成数亩大小的露天帐篷——此处应当就是皇帝寝宫。“原来行宫也分内外，怪不得这些衙役、捕快能进到此地。”元雪晶这才明白先前之惑。“方才箭矢就是从帐中射出的，不能再前进了。”“他们有箭，我们就没有？火箭准备——放！”海艳菲仍强撑气势，元雪晶只得暗叹，转身助守后方。未等她们放箭，帐中涌出大批身影，迅疾压来。这些人身形彪悍，火光下黄袍夺目——大内侍卫，终于出动。短兵相接，情势立变。大内侍卫皆千挑万选，身手不凡。双方才一交手，便陷入苦战。

元雪晶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与海艳菲退入护卫之中，结成一个三角阵型，两人作为锋尖奋力冲杀。前路皆敌，倒下一人又补一人，仿佛无穷无尽。她们再想推进，己是难如登天。身上创口渐多，剑也愈发沉重。海艳菲出枪也越来越慢。三角阵越缩越小，最终只剩六人结成一圈。“林云飞……看来只有地府再见了。”绝望渐渐攫住元雪晶的心。

就在这时，大帐中猛地腾起冲天火光，一片喊杀声轰传而来！众侍卫齐声呼喝，纷纷转身回奔。“这里交给你们！”有人高喊一声。然而六人对数百人，即便对方武功远逊，在元雪晶等人筋疲力尽之下，仍无胜算。“孤兄，别来无恙？”一道洪亮嗓音穿透喧嚣，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燕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另一道清朗声音随之响起。元雪晶精神一振：“孤伯伯？他怎会在此？或许还有生机！”可随即心下一沉：“姓燕……难道是燕兆男？他也来了？”

“孤兄远道而来，不该只为了放这把火吧？”“见人放火，老夫一时手痒，也跟着点了几处。燕兄莫非也心动了？”“孤兄不必顾左右而言他。若在别时别地相见，老夫定设宴相待。可今惊扰圣驾，我只能将你拿下，交由皇上发落。”“那得看燕兄有没有这本事！”此时，一声凄厉长啸划空而来，声震云霄，激斗中众人纷纷掩耳。又一位高手降临！“孤兄弟，你来凑热闹竟不叫我？太不够意思！”啸声未绝，一道黑影如电掠过，首投入大帐之中，众侍卫拦截不及。“是师傅！可他怎不理我？”元雪晶欣喜几乎跃起，却又气闷。“原来是金兄到了，今日真热闹。”“这般热闹，老夫也来插一脚。”一道低沉嗓音突兀响起，白影掠空，紧随金岁寒而入。“云鹏也到了！今夜风云际会，死亦无憾！”“姐姐，快走！”海艳菲一扯元雪晶，低声急道。元雪晶立时醒悟，与她合力向外冲杀。

她们早己力竭，武功大打折扣，面对重重人海，愈战愈是心沮。“孤伯伯和师傅被燕兆男、云鹏缠住，无法来援……终究仍是绝路。”忽然两声风响，两道人影自包围圈外现身，一人使剑，一人用拳，所向披靡，首杀到元雪晶、海艳菲身边！“臭小子！雁姐姐！”元雪晶大喜过望，心神激荡，长剑几乎脱手。“小心！”凌云飞见元雪晶身形摇颤，而对刀剑竟不闪避，顿时肝胆俱裂，腾空扑去——即便腿中刀、手着剑也全然不顾，隔空两拳轰出，为她解围。他全力运转“螺旋真气”，足点人头，连跃数次，倏忽落至元雪晶身旁，拳风所及，周遭敌人纷纷倒地。不容分说，他一把将元雪晶负在背上，大喝：“跟我走！”率先向孤冰雁处冲杀。虽背负一人，但他拳出如风，所至之人一片片倒地，转眼便与孤冰雁会合。他刚要突围，回望见海艳菲等人被隔在人群之后，叹了一声，将元雪晶交与孤冰雁，返身再杀回去。他手足鲜血淋漓却浑不在意，拳风开道，三尺之内无人能近。待再度汇合时，海艳菲身旁护卫己全部战死，仅剩她一人。最后几位护卫为她挡刀抵枪，壮烈殉职。海艳菲心痛如绞，加之伤势沉重，蓦然昏厥。凌云飞伸手扶住，向后连发两拳逼退追兵，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将她负起，低喝一声：“走！”身形起落间，紧随孤冰雁，掠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