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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潜伏（第2页）

“住手！”孤冰雁一声清叱，这句话她用西戎语喊出，每一个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漫天飞雪仿佛被镀上一层昏黄的外衣，骤然间多了几分生动气韵，像是被赋予了灵性，在天空中尽情挥洒生命的旋律。它们虽由自然孕育，此刻却像是风所创造的精灵——风止，它们便重归寂灭。

世间千万百姓，又何尝不是如此？绝大多数人的命运，甚至比这些雪花更不由自己。因为掌控他们生死的那只手，往往握在少数同类的手中。而这漫天雪粒，尽管高低快慢各有不同，却是个个平等，谁也不能奈何谁。人类自相残杀从未停息，生命虽比雪长久，但活得是否更加沉重？这何尝不是生命的悲哀。

顷刻之间，主客易位，极度危险的局面被一举扭转。凌云飞目光扫过纷飞的雪花，心中如水波漾动，泛起这些莫名念头。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趁这间隙，孤冰雁娇躯一扭，落回他身旁。

“让你的人全部消失！”孤冰雁将寒刃贴上青年的脖颈。

青年双唇紧闭，眼目轻合，面容从容安详，对颈间的利剑恍若未觉。一个人能如此坦然面对生死，不论是因为无畏，还是心中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信念，都值得尊敬。

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连空中的雪花仿佛也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纷纷避让，使得原本混乱的包围圈逐渐清晰起来。

火把随狂风左摇右晃，映得雪地上光影凌乱。除此之外，每个人都僵立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邻近帐篷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哭，接着是他们所住帐中传来兵器交击与叱喝之声。这些声响在风中虽不响亮，却像是解开了众人的定身——几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舒了口气，包围圈内响起嘈杂声，几处甚至出现小规模骚动。

凌云飞转过头，朝孤冰雁微微一笑。那从容的笑意仿佛一句温柔的鼓励，熨帖了她的心。一股暖流重新注入西肢百骸。

坚定果决的声音再次从她口中传出：“我从一数到十。若帐篷里的偷袭者不退，你们的人不退，我的剑——”她略顿一下，提高声音，“就会砍下他的头！”与凌云飞对视一眼，平静地数出“一”。她故意让嗓音显得沙哑，音调平稳未有起伏，却反而更显决心。

数到“三”时，帐内的兵器声己零落下来；数到“五”，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数到“八”时，帐内己完全恢复平静。而她剑下的青年却依旧姿态不变，连呼吸都似未有波动，仿佛沉睡一般。连孤冰雁也不由对此人生出一丝敬佩。

“九”字的余音还在空中回荡，青年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凌云飞清楚看到他眼皮跳动。

“终于撑不住了。”凌云飞暗松一口气。若对方真的判断精准、胆识过人，对他们的威胁置之不理，他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总不能同归于尽。

包围圈开始缓缓后撤。

“慢着！”孤冰雁忽然转头。从人马分开的通道中，乌鲁穿着与他们初见时一样的服饰，催马行来。

孤冰雁将俘虏推前一步，沉静的眸中闪出一道锐光。她手中的长剑抬起又落下，终是静默未言。

乌鲁只觉得那两道目光如无形之剑，穿透他的双眼首刺内心，不由得身子一抖，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他哈哈一笑，借笑声镇定自己。

“我们退走不难，但……”他指向剑下的青年，“他的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你如何让我们放心？”

孤冰雁微微一怔，看向凌云飞。凌云飞笑了笑，手指先指自己的嘴，又指向自己的腰，随后落下一点，正击中青年背后的“大椎穴”。此乃人体六阳经交汇之要穴，内力高强者也需两三个时辰才能冲开，对这武功平平的年轻人更是万无一失。

“别伤害他！”乌鲁扯嗓大喊，眼睛瞪得几乎裂眶而出，脸上惊惶之色溢于言表。

凌云飞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乌鲁的反应再清楚不过：这青年必定是德尔马拉族中极重要的人物，很可能就是族长伦德钦的公子。

孤冰雁抿起嘴角，嫣然一笑。她虽遮住了大半张脸，可眼中的歉意与温柔，凌云飞却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一动。在千目环伺之下，她的思绪如阳光破云，瞬间照亮了那些恨爱交织、悲欢并存、令她一生难忘的时光。

她伸手入怀，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木盒，拇指在侧边轻轻一按，“啪”的一声盒盖弹开。她抬眼看向凌云飞，朝木盒努了努嘴。

凌云飞毫不犹豫伸手入盒，取出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药丸，端详片刻后塞入青年口中，手掌一捂。

听到轻微的吞咽声，他朝孤冰雁点点头。

乌鲁目不转睛地盯着每一个动作，心忽上忽下。

“他刚服下的是剧毒，只有独门解药可解。明日午时，派一人来此处取解药。”话音落下，孤冰雁还剑入鞘。

凌云飞手掌一起，青年身子晃了两晃，终于站稳。他一双三角眼在凌云飞和孤冰雁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