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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荒山枯水猿声悲（第2页）

“嗬……嗬……”悟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周身的魔焰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变得极度不稳定，时而膨胀炸裂，时而紧缩内敛。

他缓缓地，一步一顿地，走向那被堵塞的洞口。

感受到洞外那无法形容的、恐怖而陌生的气息逼近，洞内残存的猴子们惊恐地骚动起来，发出更加凄厉绝望的哀鸣，拼命地向更深的角落蜷缩，仿佛即将迎来最终的审判。

那呜咽的老猴也停下了哭泣，剩下的独眼茫然地、恐惧地“望”向洞口方向，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悟空停在洞前，看着那些瑟瑟发抖、骨瘦如柴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那只曾搅动三界、如今布满魔纹的手。

他没有用力，只是轻轻一挥。

堵住洞口的巨大碎石，如同粉尘般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露出了后面阴暗的洞窟。

阳光照射进去，刺得那些习惯了黑暗的猴子们纷纷闭眼尖叫，恐惧到了极点。

悟空收敛了周身绝大部分的魔焰，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进了这熟悉又陌生的水帘洞。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他走到那呜咽的老猴面前，缓缓蹲下身。阴影将老猴笼罩。

老猴吓得浑身僵首，只剩下独眼拼命眨动，流出浑浊的泪水。

悟空沉默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一下老猴干枯的毛发，却又怕自己身上那冰冷的魔气伤到它。

他张了张嘴，那被百万年仇恨磨砺得沙哑冰冷的嗓音，极力地想挤出一丝曾经的语调，却显得异常艰涩而陌生：

“……马……流崩芭……西健将……何在？”

他问的是当年他麾下最得力的西位老猴健将。

那老猴闻言，浑浊的独眼猛地睁大了一些，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遥远、几乎被遗忘的词语。它哆嗦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半晌，才用尽全部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死……死了……都死了……”

“大王……走后……天兵……杀来了……”

“镇……镇死了……山也死了……”

“熬不住的……都死了……呜呜……”

断断续续的词语，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百万年来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惨剧，血淋淋地摊开在了悟空面前。

悟空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黑色的石像。

只有那周身再次抑制不住、疯狂暴走起来的漆黑魔焰，昭示着他内心那足以焚尽九天的……滔天狂怒与悲恸！

荒山枯水，猿声悲鸣。

诉不尽，百万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