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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意识残响（第1页）

呛咳声把林默从混沌中拽了出来。他趴在一片冰冷的金属板上，喉咙里灌满了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不是水，而是半凝固的黑色数据流，正顺着下巴滴落在地，在金属表面腐蚀出细密的小孔。

“咳……咳咳……”林默撑起身子，左臂的标记像被冰锥刺穿，疼得他眼前发黑。他低头看向掌心，那半块裂开的玉佩正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指缝爬向手腕，与标记的蓝光碰撞时发出滋滋声，像两种互不相容的毒素在厮杀。

周围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废墟。倒塌的服务器机柜像风化的墓碑，缠绕着暴露的数据线，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绞刑架上的绳索。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啜泣声，忽远忽近，分不清是来自哪个方向，更像从意识深处钻出来的幻觉。

“小薇……”林默嘶哑地喊，声音在废墟中荡开，却只换回无数细碎的回音。他想起织网者那张机械纹路的脸，想起小薇最后被黑色光纤缠绕时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挣扎着站起来，发现齿轮拐杖不知何时断成了两截，顶端的全息投影装置己经彻底失灵。只有数据板还紧紧攥在手里，屏幕裂成了蛛网，但依然亮着，显示着一行不断闪烁的红色文字：“警告：意识锚与未知污染物共振，稳定性下降至47%”。

“污染物……是玉佩里的东西？”林默用指甲刮了刮掌心的黑色液体，触感粘稠，像未干的血。当液体接触到空气时，突然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蠕虫，钻进他的皮肤，消失在标记的蓝光里。

标记猛地爆发出剧痛。林默踉跄着后退，撞在一个倾倒的机柜上。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织网者在纯白实验室里调试仪器，艾瑞克·索恩站在一旁微笑；十几个和小薇长得一样的克隆体被浸泡在绿色液体里，脖颈后都插着透明的管子；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坐在巨大的水晶容器前，容器里漂浮着一团扭曲的白色光团，隐约能看出是人类的轮廓。

“牧者……”林默喃喃自语，终于明白那团光是什么。净化者追寻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凝聚的“秩序意志”，而小薇的反共鸣体，就是唤醒它的钥匙——或者说，祭品。

远处的啜泣声突然变得清晰。林默握紧数据板，循着声音小心翼翼地穿过废墟。标记的蓝光越来越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只有接触到黑色数据流时才会短暂亮起，照亮脚下那些嵌在金属板里的“脸”——那是无数意识被撕碎后凝固的痕迹，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嘴角却咧开诡异的笑容。

“别过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数据干扰的杂音。

林默绕过大块的服务器残骸，看见废墟中央跪着一个身影。那是个穿着创世科技实习生制服的女孩，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颤抖，啜泣声正是从她那里发出来的。

“小薇？”林默的心跳瞬间加速，刚想冲过去，却被脚下的一根数据线绊倒。女孩猛地转过身，林默的脚步僵在原地。

那张脸确实是小薇的，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瞳孔被黑色数据流填满，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她的嘴角挂着和废墟里那些“脸”一样的诡异笑容，双手捧着一团跳动的黑色光团，正是从玉佩里渗出来的那种液体凝聚而成。

“哥，你来啦。”女孩的声音像老式收音机般卡顿，左手缓缓抬起，指向林默的胸口，“织网者说，只要把你的‘意识核心’取出来，就能让‘牧者’完全觉醒……”

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注意到女孩脖颈后有一个细小的金属接口，和“白”“瓷”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缠绕着黑色的光纤，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蠕动。

“你不是小薇。”林默的声音发紧，数据板在掌心发烫，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段新的视频——是小薇在沉渊的光纤小屋里录的，背景里能听到织网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哥，如果看到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一定要远离她。”小薇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里充满恐惧，“织网者能操控沉渊里的意识残响，他会用我的样子设下陷阱。真正的我被关在‘古神之眠’，在沉渊的最深处，只有……”

视频突然中断，被一片黑色覆盖。那个“假小薇”己经站了起来，手里的黑色光团膨胀到篮球大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力。周围废墟里的“脸”突然开始蠕动，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整齐划一的低语：“献祭……献祭……”

林默猛地后退，标记的蓝光突然亮了一下，照在假小薇的身上。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投影般闪烁起来，露出底下由黑色数据流构成的骨架。

“意识残响……”林默想起织网者的话，沉渊里漂浮着无数被遗忘的记忆，“你是用小薇的意识碎片拼成的傀儡！”

假小薇没有回答，只是操控着黑色光团朝林默砸来。林默侧身躲开，光团砸在身后的机柜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大洞，黑色的烟雾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尖叫——那是被吞噬的意识在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