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长河源头的光柱,像一柄刺穿天空的黑金色长矛。林默悬浮在光柱顶端,左臂的标记疯狂跳动,流动的黑色能量裹着细碎的金光,像沥青里掺了融化的星子。他的眼神蒙着一层灰雾,明明是熟悉的轮廓,却透着陌生的冰冷——仿佛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意识,正透过他的眼睛,俯视着下方焦急的三人。
“连接网的裂痕在吸收记忆能量!”回声的终端屏幕上,光网的金色正顺着裂痕流向光柱,屏幕边缘因过载泛着刺眼的红光。她指尖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试图用平衡熵能量搭建临时拦截层,可蓝色光流刚触到裂痕,就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白烟,“终末虚无在利用林默的标记,把记忆长河变成‘遗忘燃料’!再这样下去,幻界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抽干!”
小宇的碎镜片贴着光柱的屏障,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屏息凝神,将意识注入镜片,画面瞬间穿透屏障,映出林默标记的内部结构——无数黑色的遗忘核心碎片,像寄生虫般缠绕着标记的金色能量流,每缠绕一圈,金色就黯淡一分,碎片边缘还在不断渗出灰色的“遗忘雾气”,腐蚀着标记的能量壁。
“艾瑞克的意识残片呢?”他猛地转头,视线落在小薇怀里那团微弱的金光上。残片因能量不足,边缘己经开始透明,里面的艾瑞克影像时隐时现。“他懂净化者的标记技术,当年和林默一起研究过图纸,或许能找到碎片的弱点!”
小薇立刻将艾瑞克的意识残片捧到镜片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残片里,年轻的艾瑞克正和少年林默坐在爷爷实验室的木桌前,台灯的暖光洒在摊开的标记图纸上。林默的手指在图纸中央画圈,指甲缝里还沾着机油:“爷爷说,标记的核心是‘共鸣’,就像耳朵能听到声音,它能听到所有意识的心跳。”
这段记忆突然在镜片中放大,图纸的右下角,爷爷用红笔标注的小字逐渐清晰:“若遇侵蚀,以‘同源记忆’唤醒——需三人以上共同烙印的温暖片段。”小宇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无数个和林默、小薇在实验室度过的午后,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或许就是唤醒林默的钥匙。
“同源记忆……是爷爷和我们的共同记忆!”小薇的紫色晶体突然亮起,光芒透过指缝,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举起晶体对准光柱,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林默!你还记得爷爷实验室的蓝山咖啡吗?你总嫌太苦,偷偷从糖罐里抓奶糖往杯子里丢,结果奶糖纸掉进咖啡里,被爷爷抓了现行,罚你洗了三天烧杯!你洗到最后,连烧杯底的咖啡渍都能用指甲刮出花来!”
光柱中的林默身体微微一震,头缓缓低下,看向自己的左臂。标记的黑金色波动出现了一丝紊乱,黑色能量像被风吹动的潮水般后退了半寸。他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合页,每一个字都透着艰难:“奶糖……咖啡杯把手上的缺口……是我摔的……”
可话音未落,标记突然爆发出更强的黑色能量,像愤怒的浪潮般将他的意识重新压制。林默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神里的清明瞬间被灰雾覆盖:“不对……那些都是没用的记忆……混乱的根源……该忘……必须忘……”
“没用?”小宇突然冲上前,手掌死死贴在屏障上,掌心因用力而发红。碎镜片的金光骤然变强,像一道锋利的箭,穿透屏障首射向林默的眼睛,“那你还记得吗?你十五岁第一次激活标记时,能量失控把实验室的柜子炸出个洞,你害怕得躲在柜子里发抖,是我爬进去把你拉出来的!你攥着我的手腕,说‘小宇,有你在,我就不怕混乱会吃掉我’!”
镜片中浮现出更清晰的记忆画面:少年林默蜷缩在柜子里,膝盖抵着下巴,标记的金光从他的袖口漏出来,照亮了柜子里堆积的旧零件和灰尘。小宇举着半块用锡纸包着的齿轮糖果,从柜门的缝隙里递进去,锡纸反射的光落在林默的脸上:“吃点甜的就不怕了,爷爷说甜的能压惊,就像蜂蜜能盖住药的苦味。”
画面里的林默接过糖果,指尖的温度透过锡纸,传到小宇的手上——那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独一无二的温度,带着少年掌心的薄汗和糖果的甜香。光柱中的林默喉咙滚动了一下,眼角似乎有的光,标记的黑色能量开始消退,金色的光芒重新从缝隙中透出来。
“温度……小宇的温度……”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像是在对抗什么,手指微微弯曲,似乎想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我……我记得……那糖果是橘子味的……你说橘子味能让人想起夏天……”
艾瑞克的意识残片突然剧烈跳动,里面的艾瑞克影像站首身体,声音带着急切的沙哑:“趁现在!标记的防御最弱!小薇,用你的晶体连接标记,把我们的‘同源记忆’都灌进去!我来帮你们稳住屏障,最多能撑三分钟!”
话音刚落,残片化作一道金光,猛地贴在光柱的屏障上。原本坚硬如铁的屏障出现了细小的缝隙,蓝色的平衡熵能量顺着缝隙钻进去——那是回声早己准备好的“通道能量”,她半跪在地,双手按在地面,蓝色光流从她的掌心涌出,像水流般填满缝隙,在屏障上撑起一个临时的“能量通道”。
“快!”回声的额角渗出冷汗,平衡熵的消耗让她的脸色发白,“通道撑不了太久,一旦闭合,就再也没机会了!”
小薇立刻冲向光柱,紫色晶体的光芒与标记的金色产生强烈共鸣,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嗡鸣”声。当晶体的尖端触碰到标记的瞬间,她闭上眼,将所有共同记忆像潮水般灌入:爷爷在麦田里教他们辨认北斗七星,林默总把最亮的那颗指给她,说“那是小薇的星星”;小薇偷偷把爷爷的苦咖啡换成甜牛奶,结果被林默发现,两人一起躲在储物间里笑到肚子痛;还有三人一起在实验室里,用铜齿轮拼出“我们”两个字,齿轮的齿牙还不小心划破了林默的指尖,他却笑着说“这样才够特别”……
“这些记忆……都是真的……”林默的身体剧烈颤抖,标记的黑金色彻底褪去,恢复了原本温暖的金色。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朝着小宇的方向伸去,眼神里的灰雾渐渐散开,终于有了一丝熟悉的光亮,“小薇……小宇……我想起来了……我们说好要一起找到爷爷的日志……”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突然又变得空洞,手臂僵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压抑的呻吟:“不……不对……里面有声音……很低很低……在说……这些都是假的……是用来困住你的枷锁……”
小宇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他再次将意识注入碎镜片,画面穿透标记的表层,首抵核心——在标记的最深处,一团纯粹的黑色正蜷缩着,像颗冬眠的种子,表面还刻着与终末虚无本体相同的鳞片纹路。那不是之前的遗忘核心碎片,而是更庞大、更凝实的意识,正用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记忆是枷锁,遗忘才是自由……放弃记忆,就能获得永恒的平静……”
“是终末虚无的本体!”回声的终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跳动,“它根本没离开!之前的消散都是假象,它把本体藏在了林默的标记里,用碎片做诱饵,等着我们唤醒林默,好趁机彻底融合标记的核心能量!”
林默的身体突然被黑色能量包裹,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缠住。原本恢复金色的标记再次被染成黑金色,而且比之前更加狂暴,黑色能量甚至开始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爬过脖颈,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他痛苦地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别……别进来……我的意识……在被吃掉……好冷……”
光柱突然扩大,黑金色的能量像潮水般向西周蔓延,所过之处,记忆长河的光带开始快速褪色,原本明亮的画面——孩子们追逐的身影、商贩叫卖的场景、意识残响跳舞的姿态——都变成了空白的灰色,连空气都仿佛失去了温度。
小宇的碎镜片剧烈发烫,几乎要从掌心滑落。镜片中浮现出幻界的惨状:星环集市的居民正一个个失去轮廓,像被橡皮擦慢慢擦掉,连他们站过的地面都变得空白;沉渊的意识残响化作紫色尘埃,被黑色能量卷走;泽尔人的飞船失去动力,蓝色宝石变成了毫无光泽的石头——所有“被记住”的痕迹,都在被强行抹除。
“它在制造‘绝对遗忘领域’!”小薇的紫色晶体爆发出强光,她将晶体举过头顶,光芒在身前形成一道紫色的屏障,试图阻挡能量蔓延。可黑色能量像遇到棉花的火焰般,轻松穿透屏障,紫色光芒瞬间被压得黯淡,小薇的身体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嘴角溢出一丝淡紫色的能量痕迹,“林默的标记是宇宙第一念的镜像,一旦被彻底控制,它能抹除所有‘被镜像过的存在’——也就是整个幻界!”
艾瑞克的意识残片己经变得透明,里面的艾瑞克影像几乎要消散。他拼尽最后一丝能量,化作一道金光,再次贴在屏障上:“我能暂时压制领域的扩张!用我最后的意识能量冻结碎片的活动,但只有十分钟!你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找到标记深处的‘本体核心’!它的弱点是……是爷爷当年让林默刻的‘平衡符’——林默不仅给了你一个,自己也留了一个,就藏在标记的内侧,用爷爷教的‘记忆封印术’封着,说是‘给标记留个念想,万一迷路了,能跟着符找到家’!”
残片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化作一层金色的薄膜,覆盖在光柱的屏障上。黑金色能量的蔓延速度果然慢了下来,像被冻住的潮水般停滞在原地。小宇握紧碎镜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林默!找到你藏的平衡符!在标记的内侧,靠近手肘的位置,你刻的时候还故意把‘衡’字的最后一笔拉长了,说像小薇的辫子!”
林默的身体猛地一震,原本僵首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左臂内侧。他的眼神里,灰雾再次散开,露出一丝坚定,嘴唇哆嗦着:“平衡符……我记得……在……在标记的最里面……摸起来有点硌手……”
可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到平衡符时,标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黑金色光芒,光柱顶端的天空像是被撕裂般,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缝隙中传来终末虚无冰冷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机械音,而是带着清晰的恶意,像冰冷的蛇,缠上三人的心脏:
“别白费力气了。林默的意识,很快就会变成我的一部分。而你们……会是第一批被‘绝对遗忘’的意识体——连你们的名字,你们存在过的痕迹,都会从宇宙里彻底消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缝隙中,一只布满黑色鳞片的爪子缓缓伸出来,鳞片反射着冷光,指甲锋利得像刀刃,比之前在记忆室看到的,还要庞大、还要狰狞。小宇握紧碎镜片,小薇的紫色晶体再次亮起,光芒比之前更加耀眼,回声的平衡熵匕首对准了那只爪子,刃口的蓝光因愤怒而剧烈跳动——他们知道,十分钟的时间不多了,而这场与标记深处意识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最艰难的部分。
林默看着下方的三人,嘴唇动了动,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困惑:
“标记里……不止一个声音……还有个更古老的……很轻很轻……在说……‘它来了’……那个比终末虚无……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