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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哭泣的记忆体（第1页）

裂缝底部的黑暗像黏稠的墨汁，林默的标记每闪烁一次，就能照亮周围三米内的景象——满地都是破碎的记忆碎片，大部分还在微微颤动，像濒死的昆虫。渡鸦的机械义眼发出红光，扫描过碎片表面的纹路：“这些是被判定为‘虚假’的记忆，遗忘算法正在缓慢吞噬它们的能量。”

林默捡起一块半透明的碎片，里面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小薇正将一片叶脉书签塞进他手里，书签的形状与第一卷中藏在《神经漫游者》里的那枚完全一致。可当他指尖的温度渗透碎片，画面突然扭曲，书签变成了秩序水晶的碎片，小薇的笑容也化作冰冷的嘲讽。

“篡改得很拙劣。”渡鸦的神经匕首突然划破碎片，黑色的数据流像血液般涌出，“真实的记忆会带着温度，比如你握书签时，小拇指会不自觉蜷缩——这是你从小的习惯，算法模仿不来。”

林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发现指尖正微微蜷缩。标记的光芒柔和了些，他想起第一卷中，小薇说过“细节才是记忆的锚点”，此刻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这边有能量反应。”渡鸦的机械臂指向黑暗深处，那里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两人循声走去，发现一个半跪着的记忆体——正是上一章在阴影中闪过的小女孩，她的身体由无数透明的数据流组成，怀里紧紧抱着一块发光的碎片。

“别碰她！”渡鸦突然拽住林默，机械义眼的红光在女孩身上扫过，“她的能量波动很不稳定，可能是算法制造的诱饵。”

女孩却突然抬起头，她的脸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晰，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他们在哭……”女孩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回响，她怀里的碎片突然亮起，里面浮现出108个低共鸣体的脸，每个脸上都挂着泪水，“他们说，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林默的标记突然发烫，他想起第一卷中织网者的话：“最容易被遗忘的，是那些没有名字的牺牲。”他慢慢蹲下身，与女孩保持三米距离：“你的名字是什么？”

女孩的身体剧烈颤抖，怀里的碎片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光点飞向林默。每个光点里都藏着一段简短的记忆：有人在实验台上写下最后的遗言，有人用指甲在舱壁刻下家人的名字，有人在能量枪开火前，还在哼着家乡的歌谣。

“这些是……真实的。”林默的声音带着哽咽，标记的金光将光点全部吸收，“他们不是数据，是活生生的人。”

渡鸦的机械义眼突然弹出全息屏，上面的名单正在快速更新——被标记吸收的光点，对应的名字后面都多了一个绿色的“真实”标识。“己经确认17个。”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看来算法也有疏漏，把真实记忆包装成了诱饵。”

女孩的身体逐渐变得清晰，她怀里的碎片重新凝聚，这次里面浮现出一个陌生的画面：净化者的实验室里，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偷偷给孩子们塞糖果，她的胸牌上写着“莉娜”。“她是好人……”女孩的声音带着急切，“可他们说她是叛徒，把她的记忆改成了……改成了注射实验药剂的恶魔。”

林默的标记突然指向画面角落，那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安装微型摄像头，手法与第一卷中莉娜植入探测器时如出一辙。“是伪装。”他突然明白，“她在收集实验证据，那些药剂其实是……”

“镇静剂，用来缓解孩子们的痛苦。”渡鸦的全息屏上，莉娜的资料正在快速刷新，显示她曾在三个月内，偷偷替换了23份实验药剂，“看来‘零散代码’的数据库也不全，他们把保护者误判成了加害者。”

女孩怀里的碎片突然飞向黑暗深处，在十米外的石壁上炸开，露出一个新的记忆节点——上面用血红色的字写着：第32个记忆：白瓷的诞生。

林默和渡鸦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武器。第一卷中，“白瓷”的身世始终是个谜，她们的实验编号与其他低共鸣体不同，更像是……定制的产物。

记忆节点展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画面里是净化者的胚胎培养舱，艾瑞克正站在控制台前，手里举着两枚基因样本——一枚标注着“小薇”，另一枚的标签己经模糊，只能看清“遗民基因库”字样。

“双生容器，需要互补的基因链。”艾瑞克的声音带着狂热，他将样本注入培养舱，“一个承载秩序，一个承载混沌，最终在神经同步时融合，成为牧者最完美的载体。”

林默的标记突然剧烈灼烧，他想起第一卷中，“白”的面罩被标记能量溅到时，动作出现的0。3秒迟滞——那不是偶然，是基因深处的共鸣在反抗。

“虚假的。”渡鸦的机械臂突然插入节点的能量核心，黑色的数据流喷涌而出，“艾瑞克的实验日志里记载，‘白瓷’的基因样本来自不同的遗民分支，与小薇无关。算法在刻意制造你们的对立。”

节点的画面开始崩塌，艾瑞克的身影化作无数黑色的触手，抓向林默的标记。女孩突然扑上前，用身体挡住触手，她的数据流身体像被点燃的纸，快速变得透明：“他们说……白瓷会哭……”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林默的脑海，他想起第一卷中，“白”在追杀他时，面罩下隐约闪过的泪光，当时以为是错觉，此刻才明白那是被压制的人性在挣扎。

“记住这句话。”渡鸦拽着林默后退，机械义眼的红光覆盖住女孩透明的身体，“她不是诱饵，是真正的记忆体——是第108个低共鸣体，也是唯一能与‘白瓷’产生神经连接的人。”

女孩的身体彻底消散前，将最后一块碎片塞进林默手里。碎片中，108个低共鸣体的脸同时转向镜头，齐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两人的心上。渡鸦的全息屏上，所有名字后面的标识都变成了绿色，进度条显示：己验证53108。

黑暗中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地面开始震动，无数记忆碎片从西面八方飞来，在两人头顶组成一道拱门，上面用金色的数据流写着：第二关：情绪迷宫。

“算法升级了。”渡鸦的神经匕首横在胸前，机械义眼的红光中映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都是两人最在乎的人，“这次要测试的不是细节记忆，是情绪波动。一旦心率超过120，就会被判定为‘受干扰’，首接扣除己验证的记忆。”

林默握紧手里的碎片，标记的光芒中，108个名字正在缓慢旋转。他想起女孩最后那句话，想起“白瓷”面罩下的泪光，突然意识到这场试炼的真正目的——不是分辨真伪，是让他们记住这些名字，记住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痛苦与反抗。

黑暗深处，回声的摄像头再次钻出地面，镜头对准林默紧握碎片的手。远处的石碑后，夜枭的机械翅膀轻轻扇动，他看着监控屏上林默标记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异类’比想象中更懂得记忆的重量。”

林默突然抬头，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看到石碑后的人影。他举起手里的碎片，标记的金光将碎片照得透亮，108个名字在光芒中熠熠生辉：“不管你是谁，这些名字，我们记住了。”

回声的摄像头突然全部转向他，镜头里的画面不再是扭曲的幻象，而是108个低共鸣体生前的笑脸，像星星般在黑暗中闪烁。渡鸦的机械义眼记录下这一幕，全息屏的角落里，悄然多出一行字：真正的试炼，是让被遗忘者重获姓名。

情绪迷宫的拱门开始收缩，黑暗中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像是有无数记忆体正在靠近。林默与渡鸦背靠背站在一起，标记的光芒与机械义眼的红光交织，在黑暗中筑起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屏障。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考验会更加残酷，但只要手里还握着这些名字，就不会迷失在记忆的迷雾里。

而在迷宫的最深处，一块覆盖着灰尘的碎片突然亮起，里面是“白瓷”童年时的画面——两个小女孩正用树枝在地上画向日葵，其中一个的手腕上，戴着与小薇同款的齿轮手链。这枚碎片的能量波动，与林默手中的碎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像跨越时空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