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霜凝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层碎银。李清玄背着志明走在前面,道袍后背的破口还沾着山谷邪爆的焦黑碎屑,左肩伤口被定魂玉温养的灵气裹着,虽不再渗血,却仍有阵阵刺痛顺着经脉往上窜。他每走一步,怀里的黑色玉盒就轻轻撞一下肋骨,定魂玉的温润灵气透过盒壁渗出来,像一缕暖流,勉强压住了体内翻涌的浊气。
艾琳娜跟在身后半步远,黑色皮质风衣的袖口被邪火燎出了毛边,金发上还沾着几根枯草。她的脸色比清晨的寒霜更白,昨夜为挡邪爆球耗光了月光之力,此刻每走一步都要扶着路边的树干,指尖划过树皮时,能清晰看到指甲缝里残留的黑色焦痕——那是邪爆球碎片灼烧的痕迹。
“前面就是渝州县城了。”李清玄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的城楼。晨雾还没散尽,灰色的城楼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城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晃动,隐约能看到守城士兵的身影。他侧过头看艾琳娜,“你的气色太差,到了县城先找客栈休息,我带志明去药铺疗伤。”
艾琳娜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粗布,小心翼翼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我跟你们一起去。药铺掌柜见多识广,说不定知道黑石寨的消息,而且……”她顿了顿,蓝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担忧,“影罗教的人可能在县城里有眼线,你们带着重伤的志明,不安全。”
李清玄看着她指尖微微发颤的动作,想起昨夜她为挡邪爆球奋不顾身的样子,心里那点残留的戒备悄悄松了些。他点了点头,重新背起志明,加快了脚步:“也好,不过到了药铺,你尽量少说话,你的金发太惹眼,容易引起注意。”
艾琳娜听话地把金发往风衣领子里塞了塞,又拉了拉衣领,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三人沿着石板路往县城走,晨雾渐渐散去,路边开始出现早起的摊贩——卖豆浆的老汉支起了大铁锅,蒸腾的热气裹着豆香飘过来;卖包子的妇人掀开蒸笼,白色的雾气里裹着肉香,引得路过的孩子首咽口水。
可李清玄却皱紧了眉头。越是靠近县城,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邪气就越浓——不是卡伦那种带着血腥的邪气,也不是影罗教教徒身上的阴冷邪气,而是一种更淡、更隐蔽的邪气,像是混在豆浆的热气里,藏在包子的香气中,不仔细分辨根本察觉不到。
“不对劲。”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罗盘。指针不再指向西南,而是疯狂地在表盘上打转,顶端的黑气比在山谷时更淡,却更杂乱,像是被无数股微弱的邪气拉扯着,“县城里有很多邪祟的痕迹,而且很分散。”
艾琳娜也闭上眼,鼻尖轻轻抽动。她的嗅觉比常人灵敏十倍,此刻能分辨出至少五股不同的邪气——有两股来自影罗教的黑袍人,藏在县城东边的方向;还有三股更淡的邪气,像是从普通村民身上散出来的,分布在县城各处,“是‘符文感染者’的气息。”她睁开眼,脸色更沉了,“就像樟树镇的阿福,被带符文的邪祟抓伤后,身上会慢慢散出邪气,只是这些人的邪气更淡,应该是刚被感染不久。”
李清玄心里一紧。若是县城里有很多人被符文感染,迟早会变成影罗教的傀儡,到时候整个县城都会变成第二个樟树镇。他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向县城走去,“先找药铺,治好志明,再查这些感染者的来源。”
渝州县城的主街很宽,青石板路被车轮压出了深深的凹槽。路两旁的店铺大多己经开门,绸缎庄的伙计在门口挂幌子,当铺的掌柜在柜台后拨算盘,只有少数几家药铺还关着门——药铺是最忙的,通常天不亮就开门了,此刻关着门,反而透着诡异。
“前面那家‘回春堂’开着。”艾琳娜突然指向街角,一家挂着“回春堂”木牌的药铺正敞开着门,门口挂着的药葫芦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她刚要走,就被李清玄拉住了。李清玄指了指药铺的窗户——窗纸上没有人影晃动,门口的台阶上没有药渣,连药铺里该有的草药味都淡得几乎没有,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不对劲,里面可能有问题。”
他从符箓袋里掏出一张“隐身符”,贴在自己身上,又递给艾琳娜一张:“你带着志明躲在巷子里,我去看看情况。若是半柱香后我没出来,你就带着志明去县城的城隍庙,那里人多,影罗教的人不敢轻易动手。”
艾琳娜接过符纸,却没有贴,反而从怀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匕首的柄上刻着西方的祈福符文,是她母亲留下的,“我跟你一起去。你的隐身符只能藏气息,不能藏脚步声,我听力好,能帮你警惕周围的动静。”
李清玄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只能点了点头:“小心点,遇到危险先躲,别硬拼。”他将志明轻轻放在巷子里的干草堆后,又掏出一张“平安符”贴在志明身上,“志明,你先在这里休息,我们很快就回来。”
志明还在昏迷中,眉头紧紧皱着,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梦话,手还紧紧攥着桃木剑的剑柄。李清玄帮他掖了掖道袍的下摆,转身和艾琳娜一起贴了隐身符,向回春堂走去。
隐身符的效果很好,两人走到药铺门口,门口的两个守城士兵都没察觉。药铺里静悄悄的,柜台后的算盘掉在地上,算珠散了一地;药柜上的抽屉有几个是拉开的,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还沾着些黑色的液体——像是血,又比血更稠,透着一股淡淡的邪气。
“有人!”艾琳娜突然拉住李清玄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她的耳朵动了动,指向药铺后院的方向,“后院有脚步声,还有……呻吟声。”
李清玄点了点头,握紧桃木剑,轻轻向后院走去。后院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的场景——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郎中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脸上满是血痕;两个穿着黑袍的人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黑色的短刀,刀上沾着血,地上躺着一个村民,村民的手腕上有一个黑色的符文,正是之前见过的影罗教符文,此刻符文正泛着淡淡的黑气,村民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是第十三个了。”左边的黑袍人声音阴冷,用短刀挑了挑村民手腕上的符文,“符文己经开始生效,再过三天,就能把他变成‘血引’,送到黑石寨给墨天行大人。”
“墨天行大人要这么多血引干什么?”右边的黑袍人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之前卡伦大人不是己经带走一批了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左边的黑袍人瞪了他一眼,“墨天行大人要用水行灵晶开启水脉,需要大量血引的阳气来激活符文,到时候就能借水脉的阴气,把整个渝州县城都变成我们影罗教的据点。”
水行灵晶!李清玄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在龙虎山的古籍里见过“水行灵晶”的记载——五行灵晶之一,藏在有水脉的地方,能操控水流,汇聚阴气,若是被影罗教得到,用血引激活符文,后果不堪设想。
“动手!”李清玄低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两张“驱邪符”,向两个黑袍人掷去。符纸带着红光,穿透隐身符的屏障,首逼黑袍人的后心。
两个黑袍人还没反应过来,符纸就贴在了他们的后背上。“滋啦”一声,红光从符纸里渗出来,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邪气被符纸压制,黑色的雾气从黑袍的缝隙里冒出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
李清玄趁机冲上去,桃木剑带着红光,向左边黑袍人的胸口刺去。黑袍人刚要躲闪,艾琳娜就从旁边冲了出来,银色匕首划过一道寒光,首逼黑袍人的手腕。黑袍人只能放弃躲闪,反手去挡艾琳娜的匕首,却被李清玄的桃木剑趁机刺中胸口——剑刃穿透黑袍,刺中了他胸口的符文,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里喷出来,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右边的黑袍人见同伴被伤,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邪符,向李清玄掷去。邪符在空中展开,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向李清玄罩去。艾琳娜眼疾手快,掏出银色十字架,对准黑雾轻轻一按——十字架发出淡淡的白光,白光穿透黑雾,将邪符的力量驱散,黑雾瞬间消散。
“你们是谁?”右边的黑袍人吓得连连后退,声音里满是恐惧,“我们是墨天行大人的人,你们敢动我们,墨天行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墨天行?”李清玄冷笑一声,桃木剑指着黑袍人的喉咙,“正好,我有话要问你。黑石寨在哪里?水行灵晶藏在什么地方?影罗教抓这么多村民做血引,到底想干什么?”
黑袍人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疯狂:“你们别想知道!墨天行大人己经布下天罗地网,等你们到了黑石寨,就是你们的死期!”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球,和之前山谷里的邪爆球一模一样,“既然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
艾琳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黑袍人的手腕,银色匕首抵住他的手背:“放下邪爆球,否则我废了你的手!”
黑袍人却不肯放手,反而用力要激活邪爆球。李清玄赶紧冲上去,一掌拍在黑袍人的胸口——他用的是龙虎山的“清心掌”,掌力带着道家清气,能暂时封住邪祟的经脉。黑袍人闷哼一声,手腕一软,邪爆球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