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建章宫,萧策正在和几位大臣议事,高德顺按着圣意,叫她去东暖阁跪着请罪。
温窈没听,掀起大氅直挺挺地跪在了正殿门口,义正言辞道:“既是请罪,臣妇跪哪都是一样的。”
就在这时,议事结束,几位身穿绯色圆领官袍的大臣从内走出。
她连忙从袖中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祭稿,用尽力气扬声道:“陛下,明日便是臣妇亡夫的忌日,为皇后娘娘侍疾本应遵旨,可臣妇不愿辜负当初先帝颁的那座贞节牌坊,也想为夫君尽意,恳请陛下放臣妇出宫!”
几位大臣中恰好有贵妃的父亲中书令赵大人。
男人闻言,眸底闪过一抹精光,止住脚步道:“陛下,既是先帝御赐,总不好将人一直留在这,否则若叫国公夫人疏忽亡夫忌辰,岂非违背了先帝旨意?”
建章宫门口,萧策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玉阶上,看着跪在廊下的温窈突然笑了。
那笑冷的彻骨,阴的刮人。
有中书令带头,站在赵家一党的大臣纷纷停下为温窈说话,大有种御史死谏的苗头。
别的都不痛不痒,可事关先帝。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压住龙椅上那个人,必然是上一个九五至尊。
温窈成功跑了。
与此同时,建章宫内的所有宫人,因为没看好她,一人挨了十板子。
高德顺受刑后,龇着牙咧着嘴,捧了杯茶上前谄媚道:“陛下,横竖那位主子如今不过是个寡妇,即便放她回府也无关紧要,英国公一个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您呢。”
这边刚说完,另一边的谢家马车上,谢凌川猝不及防打了喷嚏,“阿嚏!”
温窈快饿晕了,边麻木地往嘴里塞着东西,边听他碎碎念。
“嫂嫂,我说真的,昨夜我梦见兄长了,他叫我那些纸钱不要再烧了,他根本没死!”
温窈抿唇,脑海中浮出英国公那张清朗温润的脸。
得知错嫁那晚,她固执地站在宫墙下等萧策,半夜等到的却是英国公叫人送来的披风和甜汤。
回去后更是一言也没多问,两人平平淡淡地过起日子。
他身体不好,却依旧会在灯会带她出门放灯。
在她没胃口的时候,叫人连夜去松鹤楼买宵夜。
陪她看书,品茗,聊彻古今。
他是个顶顶好的人。
温窈闻言,抚摸着他临走前给自己留下的玉佩,依稀想起那句话:窈窈,等你彻底忘了他,等我回来,我们要个孩子可好?
可那年春三月,荆州堤坝坍塌,将他彻底留在了那。
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温窈听完谢凌川的话,心念微动,都说兄弟同心,万一这梦是真的也说不定。
她大手一挥,立马安排下去,“前几回只找了南方,却疏忽了要是真的获救,你兄长去了北方也说不定,明日我便派人出发北上寻他。”
入夜,一封快信悄然送进了建章宫,高德顺将鸽子腿上的红绸解开,细细铺平信笺后递了过去。
萧策只一眼,眸色便狠戾地浸满凉薄。
“陛下,”高德顺拿不准主意,再度请示,“这回还是派人将她的搜寻队伍截下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