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仿佛腌入魂灵深处的恶臭,足足纠缠了林风三天才渐渐淡去。即便他用掉了小半块珍藏的、最劣质的皂角,搓得皮肤发红,偶尔一阵风吹过,他似乎仍能从那风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余韵。
这代价,刻骨铭心。
但也效果显著。
自那夜之后,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每一丝气力的流转,每一缕气息的吐纳,都如同臂使指,圆融通透。他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一个真正的、修为长期停滞在炼体一重、并且因为“重伤初愈”而显得比普通杂役还要虚弱几分的废物。
白日里在藏书阁,他打扫得更加卖力,眼神更加麻木,腰弯得更低。墨老似乎对他这副“认命”的状态颇为满意,打盹的时间愈发悠长。
夜晚,他绝不再踏出小屋半步,甚至连修炼都变得极其克制,将《万化吞天诀》的运转压制到最低限度,仅仅维持丹田不熄,如同暗夜里一缕几近熄灭的炭火,只余微温,绝不冒烟。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合理合法地“消失”一段时间,或者能够接触到更多资源的契机。
就在这种极致的压抑和蛰伏中,深秋的寒气彻底笼罩了青云宗。这一日清晨,集合的空地上,气氛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李管事依旧裹着他的厚棉袍,鞭子敲得椅子扶手啪啪响,但脸上那惯常的不耐烦底下,似乎藏着一丝别的意味。下面的杂役们也不再是全然死寂的麻木,空气中流淌着一种细微的躁动、紧张,以及……极其渺茫却又无法完全掐灭的期待。
林风低着头,站在人群里,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不同寻常。
“……都听好了!”李管事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拔高了些,试图盖住下面的窃窃私语,“宗门规矩,一年一度的杂役考核,下月初就要开始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杂役考核!
西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瞬间在人群中激起层层波澜!
嗡嗡的议论声再也压抑不住。
“又到考核的时候了……”“唉,年年考,年年没戏,有什么用……”“听说今年奖励比往年厚?”“厚有啥用,前三名才能进外门,轮得到咱们?”
林风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微微一闪。
杂役考核?前三名可晋升外门?
这……不就是他苦苦等待的契机吗?!
一个光明正大离开杂役区,摆脱李管事、张狂这些人日常视线,并获得外门弟子身份和资源的绝佳机会!
虽然必定困难重重,但比起现在这种束手束脚、时刻提心吊胆的状态,无疑是一条值得拼命去搏的出路!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血液隐隐发热。
李管事看着下面骚动的人群,冷哼一声,鞭子虚空一抽,发出刺耳的爆响,将议论声压了下去。
“吵什么吵!就你们这些歪瓜裂枣,还真指望能鲤鱼跳龙门?”他语气刻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不过是走个过场,让上头看看咱们杂役处没闲着罢了!”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人群中游弋,最后,精准地钉在了低着头的林风身上,嘴角扯起一抹恶意的笑。
“不过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今年倒是有点看头。咱们这儿,不是刚出了个‘大难不死’的‘人物’吗?”
唰!
几乎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林风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林风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佝偻,头垂得更低,仿佛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关注”。
李管事很满意这种效果,嗤笑道:“林风,听说你身子骨好利索了?这次考核,你也给老子参加!让大伙儿也瞧瞧,你这被张狂师兄‘指点’过的人,到底长了多少本事!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在人群中爆发开来。
谁都知道,李管事这是故意把林风架在火上烤!让他去考核,分明就是让他去出丑,去再次成为笑料!甚至……可能会在考核中发生些“意外”?
王富贵在一旁急得首搓手,胖脸上满是焦虑,拼命朝林风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服软推掉。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
林风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一副苍白虚弱、带着点惶恐的表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是……李管事。弟子……弟子一定尽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居然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