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走了,章沛然才悄悄地走到院子里,房间里是不敢进去了,只敢隔着窗户往里看,恰好看见童卉痛苦地倒在床上,一把将被子扯过来捂在头上,被子随着身体不断起伏,一看就在哭泣。
章沛然再看看远去的周剑峰和朵儿,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说:“都什么人呐。”
若论怎么把男人变成自己的,朵儿的脑子比童卉好使得多。见周剑锋对她有些冷淡了,她就悄悄趁王亚茹一个人在大队部的时候找到她。王亚茹开始还以为她是来找周剑锋的,却见朵儿怯生生地问:“亚茹姐,我、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王亚茹觉得有些意外说:“和我?行呀。”说着她起身亲热地把朵儿拉到身边坐下说:“朵儿,你有什么话就跟大姐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朵儿摇了摇头说:“没人欺负我,大家都对我挺好的。”
王亚茹说:“那就是又想你爸妈了?朵儿,你放心,你爸妈的仇我们一定报。”
朵儿流出了眼泪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仇俺迟早要报……亚茹姐,俺找你不是想说这个。”
王亚茹关注地问:“那你想说什么呢?”
朵儿犹豫着,半天才嗫嚅地说:“俺……俺……俺想让周大哥娶俺。”
王亚茹大感意外,支吾着说:“朵儿,你……”
朵儿一幅豁出去的神情说:“亚茹姐,你也是女人,俺也不怕你笑话俺,俺和周大哥一起在地道里呆了两个多月,周大哥的吃喝拉撒都是俺伺候的,周大哥的身子俺也都看到了……说句难听的话,虽然俺和周大哥不是夫妻,可俺……俺早就是周大哥的人了。”
王亚茹怔愣说:“朵儿!”
朵儿觉得已经说出来了,就干脆不管不顾地全说了:“俺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周大哥娶俺,要不俺就没脸见人了。”说着蒙着脸哭了起来。
王亚茹听完,心里一阵混乱,因为她知道童卉对周剑锋的感觉,现在朵儿又这样喜欢周剑锋,一下不知道怎么安慰朵儿。她稍微平静一下,清理清理自己的思路,对朵儿说:“朵儿,我知道了你的心思,这样吧,我去找周队长聊聊。这是人生大事,不要着急,慢慢来。”
朵儿抬起头对着她说:“亚茹姐,我现在就没什么亲人了,我是把八路军,把你们都当成自己的亲人,把你当我的亲姐姐,我才有勇气给你说这些的。”
王亚茹搂着朵儿说:“妹子,姐知道。”说着自己的眼眶就红了,心里做出决定要找周剑锋谈谈。
朵儿这一招算是用对了,有时候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送走朵儿,王亚茹转身到周剑锋的房间,找到周剑峰说一起出去聊聊。
周剑锋跟着王亚茹走出自己的房间,沿着驻地的小路,一边走一边聊起来。王亚茹就把刚才朵儿找她讲话的内容大致给周剑锋讲了一下,然后她说:“朵儿的要求我准备向马团长作汇报,马团长应该会相当重视,现在我找你来,是与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应该尽快给朵儿一个答复。”
周剑峰为难地说:“指导员,现在日寇的铁蹄还在践踏我们的国土,数以万计的老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曾经发过誓,不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绝不考虑自己的婚事。”
王亚茹说:“剑锋啊,你想过没有,你现在的婚姻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的一己私事了,它关系到我们八路军和老百姓之间的鱼水关系。就说这次鬼子的大扫荡,冀中有多少老百姓为了救我们而不顾自家的安危,死在了日本鬼子的刺刀之下,他们都是把我们八路军看作是自己的亲人,甚至比亲人还亲。”
周剑峰感慨地说:“我是深有体会,朵儿的一家就是为了救我……王大姐,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会照顾朵儿一辈子,可是现在让我结婚是不是急了点?”
王亚茹说:“是这样的,在咱们冀中农村,老百姓的思想都十分的传统,甚至有些封建,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肤肌上的接触,你知道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周剑峰点了点头。
王亚茹感叹道:“朵儿作为一个在农村土生土长的黄花大姑娘,她能那样子地去照顾你,其实她在心里早就把自己看成是你的妻子了……好了,反正马团长他们还需要再开会研究,你也先别有这么大的压力。”
周剑峰说:“指导员,无论上级领导如何考虑,我都服从组织上的决定。”王亚茹默默点头。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童卉的爱情就算是完了,可是可怜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童卉正躺在床上想心事,突然听见窗外一阵蝈蝈声渐渐地响起,而且越来越响。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蝈蝈?童卉一想,肯定又是那个小子,就叫道:“章沛然,你给我出来。”
章沛然从窗外冒出头来,嘿嘿笑道:“总是瞒不过你,一下子就知道我来了。”
童卉嗔道:“你以后能不能学点好听的,吵死人了。”
章沛然兴致冲冲地绕到门前推门进来,他点燃了屋里的油灯,来到童卉床前笑着说:“对了嘛,就这样笑笑多好。童卉的笑容是很好看很迷人的。”
童卉立即又板住脸:“别没正经。”
章沛然说:“你看,不能说。那好,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别成天板着个脸,好像全世界都得罪你了似的,再笑一个我看看。”
童卉不由自主地想挤出一个笑容来,非常的不自然。但是章沛然还是很满意地说:“哈哈哈,好了,我真走了,今天可真是累死我了。”起身伸了伸懒腰便走出了门外。
章沛然这一走,童卉开始对自己发脾气:真是的,你对着他笑什么笑啊。
心里有事,自然毛焦火辣地躺不住。熬了几天过后,童卉觉得身体手臂好点了,就迫不及待地下了病床,每天天刚刚亮,就去练枪。虽说右手活动不便,她就用左手练习。恰好周剑锋也习惯早起,正好遇了个正着,就悄悄走过去。恰好此时童卉想用右手举枪,可是伤还没好的右手承受不了,枪杆一下子便垂了下来,被周剑锋一把托住了。童卉一扭头,正看见周剑峰也在注视着她。
周剑峰看了她一会儿,爱怜地说:“你伤还没好,不能这样练枪。“童卉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好像永远也看不够似的。
周剑峰故意不注意这些,把枪收起来对她说:“伤好之前,不许练枪。”
童卉幽幽地说:“周师兄,你还记得你失踪前的事么?”
周剑峰哪里忘的了?只不过是装糊涂地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