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原本不觉有异,直到触及他滚烫的指尖,才惊觉他面色绯红,连纤长的睫毛都蒙着水汽。
这时候,他才支撑不住,身子一晃,她慌忙扶住。
她这才觉得自己又做错了,竟然忘记他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
她忽然又想起那日谢易墨对她的话。
其实谢凌每一世,都在顺着她的安排与喜好行事。
前世她让他娶许清瑶,他娶了。
这辈子她不喜许清瑶,他便未娶。
谢凌从未多言,真的按照她的意愿。即使她有的目的充满了恶意,他也沉默地照做。她不喜欢的,他便主动避开,从没有过半分违逆。
他一直以来都很乖,很听她的话。
想到这个,阮凝玉的心酸涩起来。
眼见他衣裳单薄,阮凝玉红了眼眶,音色焦急:“先别顾着我了,你先回床上躺着去。”
谢凌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声音轻得像羽毛。
“我没事……只是有点乏。”
“什么没事!”
阮凝玉却强行逼迫他休息。
阮凝玉扶着谢凌往榻边挪时,动作已尽量放轻,可刚将他往榻上托,谢凌的身子就猛地一僵,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竟不小心牵扯到了他的伤口。
阮凝玉看见他的血往外渗了出来,于是瞳孔微缩。
轻轻一动便能流出这么多的血,可想而知他衣裳底下的伤势有多重。
眼见她的脸被吓白了。
谢凌勉强对她一笑,安慰她:“……没事。”
他扶着床架欲起身,“我去换一身衣裳。”
他最爱干净,这时却怕血腥气熏到了她,也怕吓到她。
她怎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阮凝玉眼睛更红了。
她连忙按住他的手。
“你躺着,哪也不许去,适才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否则的话,我的良心会过不去的,你不能让我心里愧疚……”
她做得最坏的一点就是,便是明知他病体未愈,还冒雨前来叨扰。在她心里,他素来是顶天立地,却忘了即便再强大的人,也会有脆弱之时,也需要旁人悉心照料。而她呢,却只会给他添乱。
她还听谢凌昨日为了江南军务,日夜颠倒,最后累得在朝堂上咳出血,却还是硬撑着处理公务。
想到他拖着病体安抚她,给她倒茶,用帕子给她擦拭湿润的头发,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翻涌,让她鼻尖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许是从未想过有一日能从她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
谢凌身子忽然不动了,静静地任由她摆布。
“哭什么?”谢凌问。
阮凝玉心里嘀咕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没脸出现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