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妄见她怒气盈面,只道是她遭了相里闻的训斥,心里憋着一团火又无处发泄。
她一再拒绝,他只好随摸鱼儿回房,拣了卷书看。
十八娘等他进房,赶忙摸去二楼黄衫客的房间:“黄衫客,你快说说,你是怎么从鬼新娘手上逃脱的?”
黄衫客招手让她靠近:“鬼新娘唯爱年方二八的美男。我遇见她时,已三十有余。呜呼哀哉!我不嫌她是鬼,她却嫌我太老,一脚将我踹下床!”
得到鬼新娘的结局,十八娘转身开心出门。
大门阖上,浮山楼再次归于平静。
孟盈丘站在三楼,眺望远方。在她身后的女子,急迫地问道:“相里闻难得来一趟,你为何不说?”
“再让她高兴几日吧。”
“阿箬!”
三楼的争吵声,并未闹出太大的动静。
这里是浮山楼,每间房都住着一个鬼。
住在三楼的女鬼,常在二楼男鬼的厢房里游荡。
住在三楼的男鬼,心心念念住进一楼女鬼的居室。
这日,三楼的两个鬼在同一间房遇见。
“你滚。”
“你滚。”
“要不我滚?”摸鱼儿站在两鬼中间,小心翼翼开口。
“滚!”
摸鱼儿滚了,滚去城里,遇见在城中闲逛的十八娘。
他笑容满面迎上去,她倒好,白眼一翻,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他决定了:从今日起,便做一个断情绝爱的狠心鬼。
十八娘绕路跑出很远,确定摸鱼儿没有跟上来后,才放心去找徐寄春。
上月底,徐寄春从高升客店搬去宜人坊的一间小宅子,打算潜心准备六月中旬的吏部关试。
京城居之不易,房子小位置偏,每月赁金却要四百文。
进门前,十八娘特意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子安,我进来了。”
门从内打开,见她孤身一鬼站在门口,徐寄春好奇地朝她身后张望:“贺兰兄今日没来吗?”
徐寄春是穷书生,单是供奉她一个鬼已极为艰难。
十八娘生怕他为贺兰妄另立牌位,赶忙插话:“他在房中数供品,城中很多人抢着供奉他。”
“是吗?”徐寄春侧身让她进房,惋惜道,“我与他相识一场,深感志同道合,昨日他还主动提出陪我去棺材铺。”
贺兰妄果然想抢徐寄春!
十八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子安,我与你说一个秘密,你千万别告诉旁人。”
徐寄春拿起案上的话本,拖过椅子,挨着她坐下:“你说吧。”
头回做背地里说人坏话的小人,十八娘支支吾吾半晌,始终说不出口。
徐寄春倒也不急,兀自翻书看书,不时说几句贺兰妄的好话。
诸如:
“我瞧他疾恶如仇,对你也不错。”
“他前日与我说,他有数不清的冥财,还说有鬼时常找他借钱。”
本是同楼鬼,相煎何太急。
枉她从前觉得贺兰妄是热心肠的好鬼,结果原是个专揭他人短处的讨厌鬼,甚至暗示她是借钱不还的穷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