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洋介穿著一身朴素的內科医生白大褂,眼神温和,带著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鬱。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个真正的常年与病患打交道的正义医生。
而唐泽寿明,则穿著一身笔挺的外科主任教授白袍,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
即使经歷了生与死的较量,他眼中,锐利依旧。
只是简单地將双手插在口袋里,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绝对自信和权威,就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在那条象徵著巨塔內部权力的走廊里,他们两人第一次对视。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岸本拿起对讲机,临时起意,下达了一个剧本上没有的指令:
“財前,里见。停一下。”
“即兴。就用你们刚才的状態,討论一下窗外那个刚刚確诊了晚期胰腺癌的病人。”
这突如其来的考验,让片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
江口洋介(里见)率先入戏。他回过头,看著唐泽寿明(財前),眼神里充满了医者的忧虑:
“財前,刚才的会诊报告你看了吗?铃木先生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手术的意义不大了。”
唐泽寿明(財前)停下脚步,转过身,嘴角一勾,有些不屑:
“意义不大?里见,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所有存活率低於50%的手术,都叫意义不大?”
“我不是这个意思!”里见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我是说,我们应该更多地考虑患者本人!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应该让他和家人好好地告別,而不是在手术台上,承受无谓的痛苦!”
“告別?”財前一步步逼近里见,强大的气场让后者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里见,记住,我们是外科医生,不是教堂里负责临终关怀的牧师!”
“我们的战场,是手术室!我们的敌人,是死亡!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这场战爭就没有结束!”
他伸出手,那双在解剖室里浸泡了三个月的手,稳得像磐石。
他用食指,隔著白大褂,点向了他的心臟位置。
“收起你那廉价的同情心,里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诛心,“你那套东西,救不了任何人。能救他们的,只有我。”
“只有我,財前五郎的手术刀!”
说完,他收回手,不再看里见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镜头。
“cut!”
岸本龙一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整个片场,一片死寂。
片场里,落针可闻。
所有工作人员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令人窒息的气场对决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监视器后,爆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太好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岸本龙一,那个一向以严厉著称的导演,此刻正激动地拍著大腿,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
他甚至忘了关对讲机,兴奋的声音响彻全场:
“就是这个!我要的就是这个感觉!財前的那股傲慢!里见的那份执拗!全对了!全都对了!”
他侧过脸,目光落在岩井俊二身上。往常那份谨慎不见了,此刻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而岩井俊二,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手中的导演台本已经被他攥得变了形。
嘴角那抹压不住的笑意却已经道尽了一切。
而在片场的角落里,几位跟著岸本拍了十几年戏的老剧组成员,正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