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静了,他看到东墙下的束腰书案,放著《黄庭经》,和陈摶著的《指玄篇》。
好奇翻阅,见多有批註。
听见稳重脚步渐来,站到了交椅前。
一位面色红润,体態矫健,白头髮一丝不苟的道士,微笑入內。
“施监院好,我叫何风,受灵虚道长推荐,前来拜访。”何风礼貌行礼,將信件和信物奉上。
“灵虚师兄的朋友,自然是人中龙凤,快请坐。”道士接过,示意客首。
何风在交椅落座,表示长幼有序,不可僭越。
一位小道进来上了碗煎茶,欠身示意请用,何风点头致谢,低头轻啜。
心里感慨这规模,底蕴和弟子素养,比岳不群的华山派可强多了,那就是个草台班子。
“灵虚师兄很少夸人,谓郎君为武学奇才,足见优秀。”主座的道士放下信,一举茶盏,“祝破镜如竹。”
“只是谬讚,弟子愧不敢当。”何风应声举盏。
道士淡淡一笑,面带惋惜地嘆了声。
“灵虚师兄推荐你找我探討武学,其中必有蹊蹺,因为我施长髮根本不会武。”
话音刚落,数道铁柵栏从天而降,隔开了两人,“咣当”几声巨响封住了四扇窗户和门。
何风像冷不防挨了重重一棒,父亲通玄,自己监院不会武!
灵虚为什么不告知,是忘了还是不知?
正在思考应对,来不及反应电光火石的骤变。
“华山派丹剑双修,我修的是丹。”施长发缓缓抿了口茶,“郎君一表人才……”
他边上的侧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目光愤恨的男子,领著几名弟子走了进来。
“爹,华山才归宋半年,这人极可能是来刺探虚实的金国细作。”
施长发目光复杂地挥手,示意其他人出去。
等门带上了,缓缓问儿子:“宋金之分重要,还是剑丹之分重要,哪一个关係华山派存亡?”
“家国名分重要,忠孝大义我一日不曾忘记。”男子大吼。
“金占的这十几年,华山派不在了吗?”
“那是剑宗出人,丹宗出药,忍辱偷生才活了下来。”男子狠狠跺了下脚。
“活下来了不是嘛。”施长发眼中闪烁著疲惫,“大散关以东,宋守得住吗?”
男子张了张嘴,闭上了。
“你该跟两个哥哥学学,为了生养自己的华山派,尽一切办法去保,尊严面子算得什么。”
“那……那是卖身求荣,哪里是保什么门派。”男子眼都红了。
“混帐,剑宗也在金军中效力,等他们得势,丹宗一个都活不了。”施长发怒斥儿子。
何风確定了华山派內部最大的矛盾,不是宋金之爭,而是掩盖在政治立场中,你死我活的派系爭斗。
都在押注金国获胜,之后借势清剿对方。
对於现状,双方阵营內,既有求长久发展的现实派,又有暂行一时权宜的少壮派。
突然,整齐划一的列队跑步声,由远至近迅速传来。
望向窗外,一队队腰佩长剑的弟子,进院静静矗立。
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运上內力大喊:“恭请灵虚师叔的朋友,屈尊移驾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