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求您再宽限些时日吧,今年收成实在不好,那三成的利钱小老儿全家就是把骨头拆了卖,也凑不齐啊。”
一个白髮老农磕头如捣蒜。
玄济大师慢条斯理地拨弄著手中一串晶莹剔透的琥珀佛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带著一种冰冷的慵懒:
“阿弥陀佛,佛前不打誑语,借贷契约上白纸黑字,三成利,秋后本息两清。
如今已是正月,尔等拖欠日久,已损了寺中福田,误了佛祖金身装裱的大事!尔等担待得起吗?”
他身旁侍立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知客僧厉声喝道:
“师父慈悲为怀,尔等刁民却不知感恩,凑不出钱?
那就拿你家那三亩水浇地抵债!再敢囉嗦,小心佛爷的金刚手段!”
知客僧身后几个同样膀大腰圆的武僧,向前踏了一步,手按在腰间的短棍上。
农人们嚇得瑟瑟发抖,绝望的哭声在庄严的佛堂內显得格外刺耳。
玄济大师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
“带下去,让他们按手印画押,土地收归寺產。
再敢聒噪,送官究办!”
武僧如狼似虎地將哭嚎的农人拖了下去。
玄济这才坐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对知客僧道:
“这批地收上来,正好与西市胡商谈的那笔香料生意,本钱就更足了。
对了,给宫里刘公公准备的『佛骨舍利(实为偽造),还有给鱼中尉府上供奉的开光玉佛,都备好了吗?
过几日一併送去,莫要误了时辰。”
玄济大师口中的福田,早已变成了聚敛財富、攀附权贵、鱼肉百姓的工具。
东西市逛了近两个时辰,初始的新鲜感过后,李炎渐渐觉得乏味。
市井的繁华掩盖不了底层的困顿,奴隶的惨状更让李炎心头沉重。
鱼弘志看逛的时间差不多了就低声问道:“郎君可曾尽兴,是否打到回復。”
“老鱼,”李炎放下窗帘对外面说到:
“有些乏了,也饿了,回府尚需路程,寻个像样的酒楼用膳吧,也尝尝这长安城里的烟火滋味,与府中御膳有何不同。”
鱼弘志连忙应道:
“喏!郎君放心,老僕我知道一家,在东西两市都算顶尖!保管合您口味!”
鱼弘志驾车轻熟地拐进东市一条热闹的街道,在一座三层高、飞檐斗拱、掛著醉仙楼鎏金匾额的气派酒楼前停下。
鱼弘志跳下车辕,小跑到车窗边,低声问:“郎君,可要清净的雅间?”
李炎推开车门,抬头打量了一下这雕樑画栋的酒楼,又瞥了一眼二楼临街敞开的窗户,摇头道:“不必了。就在二楼寻个临窗的好位置,敞亮,也能听听这京中百姓都说些什么。”
鱼弘志听后立刻应道:“是,郎君稍候。”
鱼弘志当先步入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