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駢垂首,恭敬答道:
“回稟陛下,臣出身渤海高氏,祖父讳崇文,父讳承明。”
“渤海高氏,高崇文。”李炎声音也抬高了几分说到:
“原来是故南平郡王之后,名门之后,更是功臣勛裔,甚好,甚好啊。
朕尚在潁王府时,便常听闻故南平郡王的赫赫威名,外御吐蕃,屡挫其锋。
內平西川刘辟割据,功勋卓著;坐镇西川,更是治边安民,功在社稷,真乃我大唐柱石之臣!”
李炎的声音沉凝了几分,带著期许说到:
“高卿,家学渊源,武艺超群,望你砥礪前行,莫负你祖父一世英名。”
高駢听闻皇帝如此盛讚祖父功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祖父高崇文是他毕生的骄傲与追赶的目標,此刻被当今天子亲口提及並寄予厚望,这份殊荣与压力,让他深深躬身,声音带著的哽咽的说道:
“陛下隆恩,铭记臣祖德,先祖功绩,臣时刻铭记於心,不敢有忘。
臣高駢此生,定当以祖父为楷模,肝脑涂地,不负陛下期许,不负先祖威名!”
“嗯,很好。”李炎微微頷首,他隨后先长长嘆息一声,目光投向西北方无垠的夜空,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与追思说到:
“可惜啊,自天宝安史逆贼作乱以来,我大唐先失陇右,再陷河湟。
吐蕃铁蹄践踏故土,河西走廊断绝,此诚国家之耻,社稷之痛。
国事艰难,朕每每思之,夙夜难安啊,值此国难之际,朕尤思卫、霍那般擎天保驾之良將啊。”
李炎的声音低沉,其中充满了沉痛与期盼。
高駢听得胸中激盪,一股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豪情直衝胸臆,他立刻朗声道:
“陛下勿忧,陛下承天景命,英明神武,登基以来,罢庸相,擢贤能,介时整军备,士民归心,假以时日,必能重振天威,收復故土。
中兴大唐指日可待,臣虽駑钝,愿为陛下手中利剑,涤盪妖氛,復我河山,陇右河湟,必有重归王化之日。”
这番话高駢说得鏗鏘有力,既是对皇帝的恭维与信心,也包含著他身为將门子弟的热血与抱负。
李炎闻言收回远眺的目光,落在高駢年轻但充满锐气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隨即化作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说到:
“好,高卿有此雄心壮志,朕心甚慰,待我大唐秣马厉兵,收復陇右河湟之日。
朕必以高卿为將,统率王师,踏破贺兰山闕,復我河山,扬我国威,望卿勿负此言。”
“末將,万死不辞。”高駢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重重叩首。
李炎伸手虚扶:“起来吧。”
李炎脸上的沉重似乎被这豪情驱散了些,仿佛忽然转了兴致,带著一丝文人雅士的閒適,问道:
“对了,高卿可曾读过七绝圣手王昌龄的诗句?”
高駢稍愣,隨即恭敬道:
“回陛下,臣读过一些,不知陛下所言是哪一首名篇?”
李炎负手而立,仰望明月,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月夜下缓缓吟诵: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將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炎吟罢,转头看向高駢,目光深邃的说到:
“此诗雄浑悲壮,道尽边关將士卫国之心,高卿可知,这龙城飞將,所指何人?”
高駢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回陛下,依末將浅见,龙城当指长平烈侯卫青奇袭龙城之壮举,
飞將则是指威震匈奴、被誉为飞將军的李广。”
“不错。”李炎讚许地点点头,隨即话锋一转,带著一种分享读书心得的口吻说道:
“朕这个人,最喜读史书故事,尤好与人品评其中人物得失。高卿可愿听朕絮叨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