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车猛地一震,车轮在石板路上顛簸著,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飞速向著县城外驶去。
夜风冰冷,吹得许閒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等等,”他抓住车厢的木板稳住身形,看向身边的汉子,“你刚才说的县尉?是哪个县尉”
“还能是哪个!”
汉子气得直拍大腿,“就是咱们暨阳县的县尉,韩子平!那个畜生仗著自己兄弟在相府当差,平日里就鱼肉乡里,欺压良善,现在更是无法无天了!”
暨阳县……
许閒的心猛地一沉,完全没有听过的地名啊。
“三叔公,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汉子带著哭腔道,“您是咱们暨阳县的县令!这韩子平敢在您大婚的日子去村里抢粮,这根本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县……县令?!
许閒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这是瓦学弟上岸了?
还特么是个县长?!
……
与此同时,婚房之內。
原本因许閒离开而有些不安稳的白婉儿,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黑暗中,她恬静的睡顏上,似乎笼罩著一层肉眼看不见的微光。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她体內流淌。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浩瀚如江海的修为,仿佛被开凿出一条新的支流,正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潺潺地流向枕边人。
作为回应,一股庞杂而混乱的画面也冲入了她的识海。
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猛得睁开。
那双水眸里,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濛,唯有一片清澈的冷寂。
她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光洁的肩头和精致的锁骨。
她只是静坐了片刻,侧耳倾听著院外的动静,直到最后的马蹄声也消失在夜色深处。
她赤著脚走下床榻,脚尖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冰凉的木质地板上。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朦朧的银辉。
绕过屏风,取下一件素白的纱衣,隨意地披在身上,松松垮垮地系上腰带。
先前的娇羞,仿佛隨著那身繁复的嫁衣一同被褪去,荡然无存。
白婉儿缓步走到窗前,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推开了窗户。
“吱呀——”
一声轻微的木轴转动声,清冷的夜风瞬间灌入房內,吹起她如瀑的青丝与宽大的衣袂。
月华如水,倾泻在她身上,为她笼上了一层洁白而疏离的光晕。
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窗前,望著空无一人的院落,眼神平静。
半晌,她红唇轻启,一道清冷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
这声音与之前那清脆悦耳的少女音截然不同,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跟上,莫让人伤著我相公。”
话音落下的瞬间,院墙一角最深沉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扭曲了一下,隨即彻底融入了夜色,再无痕跡。
她关上窗,將屋外的寒气隔绝。
转身回到床边,她重新躺下,拉过那床尚有余温的锦被,盖在身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睡去……